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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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王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在王思和常華看來,此次出行的任務就是殺人。
  殺楊狗!
  出宮之前,皇帝那邊來人交代。
  ——殺了楊玄,或是活擒此人,此後供給多五成。
  這是賞賜。
  修煉不是請客吃飯,需要許多資源。
  宮中也不是善地,老怪物們之間同樣存在競爭關系。
  多五成資源,也就意味著以後他們的進境會比其他人更快。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壓倒別人嗎?
  所以,到了北疆後,顯得有些‘保守’的田曉讓二人頗為不滿。
  直至田曉決定動手,二人這才覺得自己來對了。
  楊玄身邊的好手鏡臺了如指掌。
  甚至把王老二都算計在內。
  兩邊排開廝殺,楊玄這邊少了壹個好手。
  而且是王思這等級別的好手!
  就算是老賊和王老二聯手,王思也有把握輕松擊退。至於楊玄……
  這位沖陣還行,修為……說起來令人不敢置信,平庸!
  田曉甚至覺得自己釋放壹下內息,就能壓制住楊玄。
  隨後,死活隨意。
  這壹切都謀劃的很好。
  方羽轍引開了赫連燕的麾下。
  趙久帶著數百人牽制住了黃林雄那夥大漢。
  楊玄的身邊僅存寧雅韻。
  必殺之局!
  但沒想到的是,楊玄的身邊突然冒出來壹個大漢。
  壹刀!
  僅僅是壹刀就逼退了他!
  這等頂尖好手就算是宮中也不多,可楊玄的身邊卻突兀的冒出來壹個。
  頂尖好手,他不是大白菜啊!
  而且,眼前的局面,分明就是壹個大坑。
  他們在謀劃弄死楊玄,楊玄也在謀劃著弄死他們。
  結果,楊玄技高壹籌。
  “這個天下的頂尖好手鏡臺和宮中皆有記錄,可咱卻不知曉妳……妳是誰?”
  王思尖利的問道,體內的內息高速運轉,疏通剛才侵入的內息。
  “殺狗人!”
  裴儉握緊刀柄,內息湧動。
  父親裴九就死在皇城外。
  當時城頭上站著的便是當今皇帝李泌。
  這個仇,他記了多年。
  王思與他而言,不過是仇人的狗罷了。
  殺狗人!
  刀光閃爍。
  王思揮拳,壹邊後退壹邊尖嘯。
  “啊!”
  這是求援的信號。
  方羽轍和如安鬥的難解難分,聽到尖嘯後,方羽轍壹怔,心想會是誰?
  而在另壹邊,聽到尖嘯後,趙久面色劇變。
  他發現自己的對手氣息突然暴漲。
  “死!”
  和他磨蹭了半晌的林飛豹不忍了。
  呯!
  趙久疾退,喘息如牛。
  ……
  呯!
  刀光再度閃爍,王思的手上已經多了幾道刀傷,深可見骨。
  他想遁逃。
  可刀光就像是壹個漩渦,卷著他不斷往深淵下墜。
  他奮力揮拳,可壹次次在刀光前被擊潰。
  他鼓起所有內息,奮力壹擊。刀光出現壹條裂縫,王思狼狽的沖出來,跌跌撞撞的退後,站穩。
  他擡頭。
  喊道:“老常!救我!”
  沒動靜。
  他艱難側身。
  寧雅韻灑脫的壹麈尾抽去。
  啪!
  常華的臉高高腫起。
  接著又是壹麈尾,狠狠地抽在常華的手臂上。
  “嗷!”
  常華慘嚎,接著再度挨了壹麈尾。
  “嗷!”
  這特麽!
  竟然就像是大人打孩子!
  寧雅韻,竟然強大如斯!
  該死的鏡臺,他們說寧雅韻好像內息不足……這是壹個鏡臺好手拼死打探到的消息,他願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擔保這條消息的真實性。
  可眼前的寧雅韻,就像是陰天沒事兒的大人在家打孩子似的。
  啪!
  “嗷!”
  啪!
  “嗷!”
  這特麽是沒有內息的模樣?
  楊玄在那邊和住持說話,突然就笑了起來,把孩子板正身體,親了他額頭壹下。
  輕松寫意之極。
  阿梁扭著小身子,不樂意被他親。掙脫後,又趴在他的肩頭看熱鬧。
  在小孩子的世界裏,壹切都是簡單的,包括好壞。
  寧雅韻來楊家次數不少,每壹次都會給阿梁帶些小禮物。玄學內多的是手巧的子弟,那些精巧的玩具讓阿梁愛不釋手。
  誰對我好,誰就是好人。
  這是孩子的價值觀。
  阿梁就覺得寧雅韻是個好人。
  那麽,和好人寧雅韻打架的,自然便是壞人。
  壞人,就該受懲罰!
  阿梁在父親的肩頭指著常華。
  “打!”
  在場的人都楞了壹下。
  這孩子,怎地這般殺氣騰騰的?
  而且,妳想指揮誰?
  寧雅韻?
  那可是玄學掌教,妳老爹楊副使見到了也得尊稱您。
  可妳小手壹指,就想驅使寧掌教,真是稚子無畏啊!
  寧雅韻收了麈尾。
  “好!”
  眾人:“……”
  您堂堂掌教,大唐有數的高人,竟然願意聽壹個孩子的?
  可在寧雅韻的眼中,阿梁,卻是個好孩子。
  每次他帶著小玩意兒去楊家,阿梁收了,然後會甜甜的給他壹個笑臉,甚至會喊,“坐,坐,茶茶……”
  玄學的教授們都是棒槌,為了偷懶無所不用其極。
  寧雅韻煩了,幹脆眼不見為凈,交給安紫雨去管理。
  他壹邊和自己的心魔糾結,壹邊觀察著宮中。
  皇帝不斷施壓,玄學的日子越來越艱難。
  那時候他有些後悔,覺得當初玄學就不該來長安,隨便尋個地方安家立戶,都好過在國子監。
  家大業大看似好事,可家大業大也意味著舍不得的東西很多。
  這便是物欲。
  他和玄學子弟們就在其中掙紮……妳說玄學該無拘無束,灑脫。可國子監的樓臺水榭香不香?
  吃喝不愁香不香?
  香!
  所有人都漸漸背離了玄學的立身之本——灑脫。
  被物欲困在了長安,困在了國子監。
  來北疆的因素很多,看透了壹切後,寧雅韻不禁生出了逃脫樊籠的慶幸,對楊玄不禁生出了感激之情。
  否則,連皇帝面子都不肯給的寧雅韻,他憑什麽會護衛楊玄?
  雖說心甘情願護衛楊玄,但寧雅韻對楊玄滿身都是謀算的氣息很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阿梁用無邪的笑臉讓他找到了久違的出塵之意。
  這個孩子不會和他耍心眼,不會想著利用他……他老子不同,就是在利用老夫!
  寧掌教壹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
  他性子本就灑脫,外人覺得堂堂玄學掌教和壹個呆萌的孩子在壹起雞同鴨講很丟人,他卻覺得這是在修煉。
  他在阿梁的身上找到了久違的氣息……無邪!
  悟道,何為道?
  寧雅韻壹直覺得悟道便是修心。
  但如何修心?
  每個修煉門派都有自己的方向,玄學也是如此。
  玄學的修心,修的是漠視七情六欲。
  修來修去,他發現這是枉然……只要人存在欲望,就無法徹底清除七情六欲。
  就如同他,在和楚荷的壹戰中,他突然就悟了,過往的七情六欲壹下消散,出現,消散……他可以自如的無視,就像是看著壹個陌生人的過往。
  時光荏苒,當某壹日那個人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時,他的心,猛地顫動了壹下。
  人的復雜超乎壹切想象。
  他知曉,這是反撲。
  他琢磨了許久,翻閱了許多前輩留下的經驗,唯壹的法子便是繼續和七情六欲磨。
  他得出了壹個結論:除非妳不吃不喝,對外界沒有任何需求,否則七情六欲就少不了。
  原來,如此啊!
  他重新陷入了新的迷茫。
  直至看到阿梁。
  他送玩具,阿梁接過,給了他壹個大大的笑臉。
  無邪的笑臉。
  那壹刻,寧雅韻突然明悟。
  什麽是道?
  無邪!
  七情六欲既然斷不了,那老夫就不斷。
  該悲傷就悲傷,該高興就高興,該憤怒就憤怒……就像是壹個孩子般的無邪,無拘無束。
  妳來,我在。
  該哭就哭,該笑就笑。
  妳走,我在。
  依舊如故。
  這便是道。
  那壹刻,寧雅韻熱淚盈眶。
  原來,道不是讓老夫摒棄紅塵,而是在教導老夫如何在紅塵中保持壹顆道心。
  無邪!
  他看著阿梁,覺得這孩子和自己有緣。
  堪稱是自己修煉路上的壹盞明燈。
  所以,當這盞明燈說,“打!”
  寧雅韻開口,“好!”
  就在眾人驚訝時,他猛地壹巴掌拍去。
  常華咆哮,“寧雅韻,陛下饒不了妳!”
  他腳下用力,身形急速閃動。
  他發誓,自己從未這般快過。
  但前方,寧雅韻突然出現,仿佛早就知曉他會往這邊跑。
  壹掌。
  “啊!”
  常華揮拳。
  呯!
  他站在那裏,身體搖晃了壹下,平靜的道:“妳,進境了。”
  寧雅韻灑脫的甩甩麈尾,壹笑,“何為進境?”
  他連內息都能散去,什麽進境?
  和老夫有半文錢關系嗎?
  寧雅韻轉身,身形閃動,出現在楊玄身後,把麈尾插在腰間,伸手,“阿梁,來,老夫帶妳去山頂看看。”
  阿梁看著他,楞了壹下,大眼睛呆呆的。然後,伸手,“啊!”
  寧雅韻抱起他,笑瞇瞇的道:“咱爺倆去山頂看看,說是有神仙遺跡,看看神仙是何模樣……”
  “仙!”阿梁叫嚷。
  寧雅韻抱著他,身形飄逸,幾下就消失了。
  身後,常華重重倒下。
  那壹掌震碎了他的內腑。
  另壹邊,刀光席卷而去。
  正被寧雅韻抱著爬山的阿梁指著刀光,“漂……”
  刀光壹斂,裴儉出現在了楊玄的身側,看著呼吸平靜,仿佛剛才啥都沒幹。
  王思的頭顱滾到了邊上,無頭的屍骸飛到另壹處,血噴的到處都是。
  楊玄搖搖頭,“這是何苦來哉!”
  那些僧人看了壹場殺戮,面色慘白,有人甚至蹲著嘔吐。
  住持依舊在微笑。
  “大和尚定力不錯。”楊玄贊道。
  住持微笑。
  “可能進寺裏看看?”周寧問道。
  住持開口,“自然……嘔!”
  楊玄莞爾,“聞不慣?”
  主持轉身繼續吐,壹邊吐壹邊問道:“小郎君……沒事?”
  是哈!
  楊玄和周寧壹怔。
  阿梁怎地和沒事人壹樣。
  “啊!”
  遠處傳來了壹聲慘叫,接著是如安徒弟的聲音,“師父,餓了!”
  “回頭就吃,哎!家裏此次帶了好些吃的,郎君說中午就烤肉……那肉腌了許久,入味了……”
  ……
  另壹側,林飛豹壹棍子砸去,早已精疲力竭的趙久單膝跪下,艱難的喊道:“我是鏡臺主事,妳不能殺我!”
  鐵棍呼嘯而來。
  “在老夫的眼中,妳只是,偽帝的狗!”
  偽帝?
  趙久心中壹顫,壹個念頭升起。
  他們……是要造反!
  呯!
  他胸口挨了壹棍子,倒在地上,奄奄壹息。
  那兩百余好手在虬龍衛的絞殺下,剩下百余人。
  林飛豹解決了趙久,說道:“別讓郎君就等。”
  張栩說道:“圍殺!”
  虬龍衛散開,丟棄鐵棍,拔出橫刀。
  壹把把橫刀呼嘯而過,組成了壹道道刀網。
  刀網聯在壹起,仿佛是壹刀墻。
  四面墻成型!
  壹個個鏡臺好手在刀墻中被絞殺,沒有人能逃脫。
  刀墻從四面往內部擠壓。
  那些好手在慘嚎,在絕望沖殺。
  “我願降!”壹個好手棄刀舉手。
  林飛豹站在外圍,“殺!”
  刀墻推進,血光閃過。
  趙久看著刀墻,突然腦海中有東西閃過。
  “妳等究竟是誰?”
  趙久捂著胸口,嘴角不斷有鮮血流淌下來,“鏡臺的消息,說妳等乃是楊玄收的大肚漢,可這等聯手組成刀網的秘技,就算是宮中也沒有。妳等是誰?”
  還有偽帝這個稱呼,從何而來……陛下乃是真龍天子,什麽偽帝?難道,他們是陳國余孽?
  最後壹個好手被刀網絞殺。
  所有人齊齊收刀,回身。
  林飛豹走過來,低頭看著他。
  “虬龍衛!”
  趙久的眸色壹亮,就如同是流星劃破夜空的光。
  “虬龍衛,孝敬皇帝……楊玄……李玄……”
  “妳,可以去死了!”
  ……
  登高望遠,心胸會為之寬闊。
  山頂有壹塊蒲團,寧雅韻沒坐,就抱著阿梁站在懸崖邊,“阿梁,可喜歡?”
  阿梁瞪著眼睛拍手,“好。”
  “是個膽大的孩子。”
  寧雅韻又往懸崖邊走了壹步,此刻,他壹只腳站在懸崖邊,壹只腳懸空,下面便是萬丈深淵。
  “可喜歡?”
  阿梁拍手,“好!”
  “是個膽大的孩子!”
  寧雅韻微笑道:“妳的阿耶是北疆之王,他還年輕,可長安那位帝王卻垂垂老矣。
  老夫在想,在余下的漫長歲月中,妳阿耶可會耐得住寂寞?
  北遼能讓他折騰些時日,當北遼不再是威脅時,他能如何?”
  山風吹拂,吹的站在懸崖邊的寧雅韻衣袂飄飄,須發飄飄,恍若仙人。
  “皇帝去了,多半是越王登基。越王登基,世家門閥將會主宰廟堂。
  而北疆,妳的阿耶將會成為他們的死敵。
  他在,無礙。
  可哪壹日他去了,阿梁,妳何去何從?”
  阿梁呆呆的看著山間。
  “妳若是無邪,妳若是忠心耿耿,妳若是心慈手軟,必死無疑。”
  寧雅韻問道:“阿梁,長大要做什麽?”
  阿梁自然聽不懂這個問題。
  寧雅韻自問自答:“要做,王!”
  壹只雄鷹從眼前飛過,迷惑的看了壹眼二人。
  阿梁拍手,歡喜的道:“王!”
  雄鷹振翅,猛地高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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