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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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壹章 原來,做劫匪這般有前途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夜深人靜,郎斐卻沒睡,壹人坐在書房裏喝酒。
  夜風吹拂,把白日的炎熱也吹散了,頗為清爽。
  郎斐放下酒杯,把手中的筷子丟在案幾上,眉間多了焦慮之色。
  “怎地還不來?”
  腳步聲傳來,很輕盈。
  “韓紀?”郎斐霍然起身。
  壹個大漢走到門邊。
  “如何?”郎斐迫不及待的問道。
  大漢說道:“城外剛傳來鳴鏑。”
  郎斐神色壹松,笑道:“成了。”
  郎斐生意做得大,手下養著壹群打手,大漢韓紀就是打手的頭子。
  “韓紀。”
  “郎君!”
  “來,陪老夫喝壹杯。”
  “小人不敢。”
  “喝!”
  郎斐面色微紅,遞上酒杯,心中歡喜的情緒隨之而出。
  韓紀躬身接過酒杯,保持著這個姿勢,猛地仰頭。
  “好酒!”
  郎斐笑道:“大事定矣!”
  韓紀放下酒杯,舉袖抹抹唇角,“郎君,咱們原先生意也做得不錯,為何要重新走私?”
  “原先生意是不錯,可……”郎斐瞇著眼,“誰嫌棄錢多呢?妳?”
  韓紀搖頭,“小人自然想著錢越多越好。”
  “這便是了。”郎斐嘆道:“交稅交稅,咱們做生意乃是溝通有無,交什麽稅?老夫看啊!商人都該免稅。”
  韓紀笑道:“若是能免稅,那天下人怕是都會去經商。”
  郎斐輕蔑搖頭,“妳可知曉經商最大的本事是什麽?”
  韓紀說道:“能打,敢打!”
  “粗俗。”郎斐淡淡的道:“商人最大的本事不是做生意,而是做人。”
  “做人?”
  “妳看看那些豪商,有幾個是靠著做生意的本事發達的?都是靠著會做人。”
  韓紀撓頭。
  “郎君說的是哄人?”
  “要想生意做大,就必須和上頭,和那些管著錢財的人打交道,把他們拉攏了,生意自然無往而不利。”
  這就是做生意的訣竅,看似簡單,但會做人三個字就把九成九的人淘汰了。
  “不管上面坐著的是鬼還是神,用錢砸,把他們砸的低頭彎腰,把他們砸的心花怒放,把他們砸的和咱們稱兄道弟,到了那等時候,什麽生意不掙錢?就算是傻子也能發財!哈哈哈哈!”
  ……
  周寧在院子裏開辟了壹小塊地,種了些藥材。
  早飯之前,她喜歡在藥田邊上看著,看著晨曦落在那些藥材上。
  “生機勃勃?”楊玄蹲在邊上問道。
  周寧點頭,“草木治病,可不正是生機勃勃?子泰。”
  “啥?”
  和妻子站在庭院裏,聽她絮叨些家務事,甚至是發些牢騷,楊玄覺得這就是人生。
  “商人們為何不來了?”周寧覺得這事兒可大可小。
  “有人想讓我在陳州立不住腳。”楊玄伸手拔了壹根草,把草根塞進嘴裏。
  “誰?”
  “剛被我收拾了壹圈的三大部。”
  “沒有赫連春?”
  “當然有。我此次把回春丹的價錢漲了,赫連春不樂意,加之不想看到我在陳州站穩腳跟,就在背後支持三大部出手。”
  花紅蹲在邊上,聞言說道:“那可麻煩了,以後沒東西買。”
  楊玄笑著問道:“阿寧以為如何?”
  逗弄妻子是壹種樂趣,當然,妳必須要知曉分寸,否則就不是逗弄,而是激怒。
  周寧俯身,把纏在壹起的兩條枝葉分開,拍拍手道:“大不了讓家中來些商人。”
  老丈人若是壹怒之下,說不得就能把周氏的壹些生意丟過來……
  楊玄問道:“阿寧,這算不算是軟飯?”
  “不算吧!”周寧覺得態度不夠堅定,就回身,深情的道:“不算!”
  “阿寧,其實吧,妳無需這般謹慎。”
  “夫君是壹家之主,我當然要以夫君為主。”
  “真的,不用這樣。”
  “為何?”周寧想到了家中那些女人嫁出去後的反饋。
  周氏女進門,若家勢旗鼓相當還好,夫妻之間沒問題。若是男方家勢比周氏差了許多,二人之間就會生出些莫名的隔閡來。
  妻子會不由自主的矜持,夫君會不由自主的覺得憋屈。
  楊玄自然也該這樣啊!
  周寧看著楊玄的目光中多了些堅定。
  楊玄吐掉口中叼著的草根,“軟飯……真香。”
  周寧:“……”
  蹲在邊上的花紅目瞪口呆,腳下壹松,壹屁墩就坐在了地上。
  吃完早飯,楊玄去前面州廨。
  怡娘和周寧商議了壹番家事,隨後出門。
  後院就漸漸安靜了下來。
  陽光照在庭院中,壹切都仿佛凝固住了。
  周寧記得祖父當初曾說過壹段話,大致意思是:年輕時總覺得日子太寧靜很無聊,很無趣,恨不能大喊幾聲,蹦跶幾下,尋幾個人來說話,或是喝酒,喝的大醉,這才覺得自己在活著。
  可等上了年紀後,卻千方百計想尋回那種安寧的日子。
  可到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的事,整日滿腦子都是家事、公事,各種煩惱,各種利益,各種擔憂……
  想安寧也不能了!
  周勤當時笑著說:“人都是賤皮子,幸福的時候覺得幸福是受罪,等受罪的時候再想去追尋幸福,幸福卻再也不回來了。”
  周寧看著外面的陽光,心中安寧的壹塵不染。
  這便是阿翁說的幸福嗎?
  夫君尊重,家中諸事順遂,於是便無憂無慮。
  許多人到了這個時候,就會靜極思動,想去折騰壹番。
  周寧摸摸小腹,女婢花紅說道:“娘子也該有孕了。”
  言笑給了她壹個告誡的眼神,“娘子自己就是醫者,無需擔心。”
  “醫者不自醫。”周寧走到床邊,“拿了紙筆來。”
  她開始寫信。
  ——子泰對我極好,換著法子攛掇我沒事出門去轉轉,就算是要出城也使得,只是多帶護衛。
  ——阿翁擔心子泰會因兩家家世懸殊而心生不滿,可子泰卻並無此想,還安慰我說……
  “軟飯真香。”
  ……
  楊老板不覺得吃軟飯有什麽問題,但顯然陳州的局面沒法讓老丈人插手。
  “郎君!”
  老賊和王老二回來了。
  “如何?”
  “昨夜他們交易了,不過就十來車皮毛。”
  “這是試探,還和我玩兵法?有趣!”
  楊玄吩咐道:“盯著城中那幾個商人,另外,把他們往日交好的官吏查清楚。”
  老賊問道:“郎君是想整頓吏治?”
  “隔壹陣子,總得要清掃壹批害蟲。”
  “使君。”盧強進來,“桃縣來了使者。”
  壹個官員進來,行禮後說道:“相公說,楊使君此行揚威草原,當嘉獎。”
  楊玄看看他的身後,“東西呢?”
  官員拿出壹個卷軸。
  楊玄眨巴著眼睛,“錢糧呢?妳別告訴我,相公就準備用這個來嘉獎。”
  官員幹笑道:“相公的字……壹絕啊!”
  楊玄覺得自己臉皮依舊不夠厚,至少比大佬們差遠了。
  打開卷軸,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北疆虎賁!”
  盧強贊道:“氣勢雄渾,好字!”
  見他眼饞,楊玄說道:“老盧想要?”
  “使君可願割愛?”盧強顯然動心了。
  “壹萬錢,交給公賬。”
  “咦!老夫還有事,竟然忘記了,不該不該!”
  盧強壹溜煙就跑了。
  盧強很忙,楊玄也不輕松。
  “操練起來!”
  校場上,陳州軍正在演練。
  “此次看到的潭州北遼軍陣勢森然,人馬雄壯,不可小覷。”
  南賀見楊玄怔怔的看著陣列,以為他在擔心,“若是潭州大軍前來,桃縣那邊也會出手。”
  楊玄搖頭,“潭州大軍出動,那便是大戰的前奏。”
  “陳州謹守就是了。”南賀覺得有些憋屈。
  “為何要死守呢?”楊玄輕聲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南賀只覺得胸中熱血奔湧,楊玄拍拍他的肩膀,“就按照我的法子練兵,咱們人少,那就要人人皆是精銳。”
  老賊來了。
  “郎君,郎斐那邊動了,他手下頭號打手韓紀帶著人馬出了城,老二悄然跟著,發現往草原去了。”
  “我張開網等了許久,希望收獲別讓我失望。”
  楊玄覺得這是壹次進補的機會。
  “把前日撒出去的遊騎撤回來。”
  ……
  韓紀帶著數十打手分批出城,悄然往草原方向去。
  第二日下午,他在預定地點,壹條小河邊上等到了博羅和哈赤等人。
  “他們竟然親自來了?”
  韓紀上前相迎。
  博羅冷冷的道:“郎斐呢?”
  韓紀搖搖頭,“貨在哪?”
  博羅說道:“郎斐不來,這貨定然不能出!”
  “為何?”
  “貨太多,老夫信不過妳!”
  “錢呢?”哈赤問道。
  韓紀冷笑,“我同樣信不過妳等!”
  博羅說道:“我等都留在此地為人質,可郎斐不來,讓老夫如何敢出貨?”
  韓紀心中壹松,“傳信號!”
  有人吹響號角。
  過了壹會兒,壹溜大車出現了。
  裝作是車夫的郎斐笑著拱手,“老夫在此!”
  博羅點頭,“發信號。”
  同樣是牛角號。
  晚些,大車隊來了,浩蕩延綿。
  “清點貨物!”
  “檢查錢財!”
  兩邊壹起出手,老板們自然不會去幹這等活計,有隨從弄了酒菜,他們就在邊上喝酒。
  “楊狗最近如何?”博羅問道。
  “沒有妳等預料之中的慌亂,往日該如何,如今還是如何。”郎斐說道。
  “那是妳等太過客氣了些。”哈赤不屑的道:“換做是鎮南部,商人們聯手,就能令辛無忌喪膽。”
  “那此次妳等為何不聯手?”郎斐反問。
  博羅緩緩說道:“可汗們投鼠忌器,不敢對咱們大動幹戈,否則部族分裂。可潭州的皇叔卻沒有這個顧忌,打爛了就打爛了。所以,我等只能聽從。”
  哈赤問道:“難道楊狗就不顧忌陳州糜爛?”
  博羅不動聲色的蠱惑道:“陳州商人聯手,也能讓楊狗惶然,妳等太膽小了些!”
  “哎!”郎斐嘆息,“上次他們也鬧過,楊玄拋出了骨頭,壹群豪商就像是野狗,咬著骨頭就往太平跑,如此,聯手就成了笑話。”
  “那此次呢?”博羅還肩負著挑動陳州商人發難的重任,懷恩說了,若是能成功,他的賦稅能減兩成。
  那可是兩成啊!
  只是想想,博羅就有些迫不及待。
  至於挑動陳州商人發難,博羅覺得不是難事。
  商人逐利,眼中只有錢財,什麽父母官,若是膽敢阻攔自己發財,商人們就敢出手,用各種方法去弄他。
  郎斐不動聲色的道:“他手握大軍。”
  “難道妳等沒有收買官員?”博羅仿佛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官員、商人壹起鼓噪起來,再去鼓動百姓鬧事,楊狗定然會焦頭爛額!”
  “此事已經在著手了。”郎斐淡淡的道:“官員們謹慎,不過百姓愚昧,能輕易蠱惑。”
  “沒錯!”哈赤笑道:“那些牧民聽風就是雨,蠱惑壹番,就跟著咱們喊打喊殺。”
  兩邊檢查完畢,略微有些出入,譬如說有些皮毛的品質不大好,但都是小問題。
  兩邊交換了貨物和錢財。
  “老夫有些期待下次了!”郎斐看著車隊,哪怕是久經商場,依舊興奮不已。
  不用交稅的買賣,掙的錢就是舒爽。
  “彼此彼此!”
  博羅拱手,“下次希望能聽到楊狗焦頭爛額的消息。”
  “好處。”郎斐早就看出了博羅的心思。
  “再降價壹成。”
  “君子壹言。”
  “快馬壹鞭!”
  兩只手重重壹拍。
  “啪!”
  博羅回身,剛想上馬,突然揉揉眼睛,“看看那邊是什麽?”
  馬蹄聲驟然傳來。
  “是誰?”郎斐大怒,“定然是三大部的人馬!”
  話音未落,韓紀尖叫道:“郎君,是陳州軍!”
  “快跑啊!”
  眾人上馬就跑。
  “老夫的錢!”博羅看著那些大車,心痛如絞,手下架著他上馬,喊道:“命要緊!”
  “楊狗來了。”
  可陳州軍早已布下了口袋,從四面包抄了過來。
  “殺出去!”
  博羅紅著眼喊道,手下護著他往外沖。
  “放箭!”
  壹波箭雨,博羅的人倒下壹半。
  接著便是壹場屠殺般的廝殺。
  郎斐更慘些,韓紀護著他往外沖殺,郎斐的戰馬中箭,他跌落馬下時摔折了手臂。
  慘嚎聲中,楊玄策馬過來,看著那些皮毛和錢財。
  兩眼放光。
  “原來,做劫匪這般有前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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