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聲東擊西

　　轟！
　　火焰壹下順著車隊外圍升騰起來。
　　車隊的人驚了壹下，接著有人喊道：“突圍！”
　　兩側的人扔掉手中的陶罐，拿出各式各樣的兵器。
　　火焰扭曲了視線，圈子裏的人慌亂跑動，可火焰已經完成了包圍圈，他們的跑動只能消耗更多的體力。
　　城門中的兩輛馬車瘋狂向外沖去。
　　城門外，壹個狼牙棍閃現。
　　鐘會壹手拎著狼牙棍，壹手背負在身後緩緩走出來，瞇眼看著沖來的馬車，淡淡的道：“何苦……”
　　馬屁股被捅了幾刀，身後的兩個男子眼神冷漠，仿佛不知自己身處絕境。
　　咿律律！
　　馬兒長嘶，但劇痛驅使它繼續狂奔。
　　兩個男子作勢飛掠。
　　只要馬撞開那個拎著狼牙棍，顯得格外灑脫的男子，他們就能順勢沖出去。
　　沖出長安城後，再想抓到他們就難了。
　　當先的男子輕嘯壹聲，身體騰空而起，飛掠向鐘會。
　　半途他的左手揮動。
　　幾枚飛鏢旋轉著飛了過去。
　　另壹個男子後發先至，在空中用腳尖點了同伴的肩背壹下，雙手握刀，整個人恍如壹柄長槍，沖著鐘會疾刺而來。
　　馬車即將撞到鐘會，幾枚飛鏢封鎖住了他左右閃避的路線，唯壹的出路便是和馬車沖撞。
　　城樓上，有軍士驚呼，“小心！”
　　鐘會動了。
　　他的身體壹側，左手屈指連續彈動。
　　叮！
　　叮！
　　兩枚飛鏢沖天而去。
　　拉車的馬正好從他讓開的地方沖過。
　　鐘會飄逸的躍起，狼牙棍往下壹擊。
　　呯！
　　這壹下正好砸到了車轅，車轅斷裂，大車猛地往下栽去。
　　鐘會身在半空中，正好面對飛掠而來的兩個男子。
　　他微微壹笑，“住！”
　　恍如晴天響了個霹靂，當先把自己當做是大槍的男子只覺得腦袋暈沈了壹瞬。
　　他的身體隨即放松。
　　壹只手拍了他的脖頸壹下。
　　感覺很輕，可男子的身體卻打橫旋轉。
　　呯！
　　後面的同伴正好撞到他，壹只腳順勢點在同伴的身上，骨折的聲音劈裏啪啦的傳來。
　　借著這壹下，鐘會整個人沖天而起。
　　他越過城頭，正好看到前方。
　　火焰升騰，車隊中三十余人已經聚集在壹起，壹番施為後，身影竟然開始模糊。
　　壹個中年男子跪坐在鹹魚上，指著前方呼喊。
　　兩個模糊身影拎著短刀，毫不猶豫的沖進了火焰。
　　火焰猛地升騰，接著兩個模糊身影燃燒了起來。
　　“萬酒叢中過……”
　　國子監人群中，壹個頭發散亂的中年男子左手酒囊，右手拎著壹柄長劍，仰頭壹口酒，身體歪歪斜斜的沖了過去。
　　長劍閃動，劍嘯聲輕靈。
　　兩個車夫打著旋摔倒在火焰中，隨即變成了兩個火人。
　　這位就是國子監酒兵系的大佬莊信。此君整日酒囊不離身，動輒就仰頭來壹口。用喝酒來感悟倒是沒問題，可這位大佬喝多了就會鉆進樹林子裏唱歌跳舞……脫衣裳，被安紫雨帶著人毒打過多次。
　　楊玄作為指揮，此刻就站在後面壹些的桌子上，見到莊信解決了兩個車夫，火焰圈裏的密諜們卻依舊聚在壹起，微微頷首，“果然是悍不畏死。”
　　安紫雨問道：“可要打進去？”
　　“無需。”楊玄緩緩拔出橫刀，“拖得越久，他們就死的越憋屈！”
　　“為何？”安紫雨看似有些想動手的意思，“對了，妳為何令人在火油中添加那些毒物？”
　　楊玄說道：“興許能讓他們眩暈壹番。”
　　耳邊，朱雀輕聲道：“在火災中，遇難者十有七八是因中毒或是窒息而死。火油燃燒會抽掉氧氣，造成缺氧……”
　　裏面的密諜們聚在壹起，分明就是想著他們會立功心切沖殺進去，如此臨死也能多拖幾個墊背的。
　　“楊玄，動手吧？”
　　壹個教授喊道。
　　“再等等。”
　　楊玄搖頭。
　　“還等什麽？他們越發從容了。”教授有些急不可耐。
　　“咦！”
　　車隊中，壹個車夫的身體搖晃著，突然呯的壹聲栽倒。
　　呃！
　　教授回頭看了楊玄壹眼，眼中有驚訝，更多是迷惑不解。
　　有人驚呼，“楊玄會法術？”
　　楊玄翻個白眼。
　　呯！
　　第二人栽倒。
　　正在等待的密諜們愕然，有人喊道：“我頭暈胸悶。”
　　“我喘不過氣來。”
　　“救我！”
　　跪坐在鹹魚上的中年男子愕然，他深吸壹口氣，劇烈的咳嗽著，隨即喊道：“有毒，沖出去！”
　　“準備……”
　　楊玄舉起手。
　　沒有軍士，所有的軍士都在外圍，或是拿著刀槍，或是拿著弓箭。
　　“他們為何不讓咱們上去？”壹個軍士納悶的道：“咱們來幾波箭雨，保證誰也逃不出去。”
　　安紫雨知道為何。
　　師生們也知道為何。
　　只因國子監需要功勞！
　　安紫雨看著楊玄，微微頷首，隨即舉起戒尺，第壹個沖了過去。
　　楊玄喊道：“別留活口！”
　　他從不良人那裏知曉，這些南周密諜都是悍不畏死的存在，沒必要去冒險。
　　教授們看了他壹眼，眼中多有感激之色，隨即就帶著學生們沖殺過去。
　　剛跨過火焰的密諜們沒法藏匿身影，他們的身上燃燒著火焰，瘋狂撲向國子監的師生。
　　根據楊玄的安排，國子監壹個教授帶兩個學生去沖殺，教授在前，學生在後，也算是體驗壹番殺敵的艱難。
　　車隊中間的大車上，中年男子屈指彈出飛鏢，地上幾個被毒煙和缺氧弄暈的密諜當即身死。
　　另壹個密諜站在他的身側，手持橫刀，很是恭謹。
　　廝殺很慘烈，結束的也很快。
　　國子監倒下五人，都是學生。
　　“傷的不重。”
　　這是個值得欣慰的好消息。
　　“滅火。”
　　有人弄了沙土來，倒在火焰上。
　　火焰漸漸黯淡。
　　壹群教授盯著那兩個密諜，目光不善。
　　“老夫有多久沒殺人了？”有教授叫嚷。
　　跪坐在那裏的中年男子微微壹笑，輕聲說道：“百密壹疏，竟然被堵在了此處。不過……”，他擡頭看看城頭，“死在此地倒也合適。”
　　中年男子猛地飛撲了過來，身形在空中閃爍，隨即湮滅不見。
　　楊玄獰笑，“老子早就準備好了應付妳這等鬼魅手段！諸位教授，起……”
　　教授們齊齊躍起，就像是百花開放的花瓣，兵器沖著天空而去。
　　噗！
　　鮮血從空中滴落，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現。
　　安紫雨飛掠而至，戒尺淩空飛去，就像是拍蒼蠅般的把中年男子拍落。
　　中年男子跌落地上，苦笑道：“好歹還有壹輛大車走了，希望他們警覺些，聞聲遠遁。”說完，他壹咬牙，嘴角流出了黑血。身後的密諜早已壹刀抹了脖子。
　　楊玄笑了笑，“大唐好客，天不留客，我留客！”
　　……
　　那輛大車此刻就停在距離城門三百多步的地方，車夫坐在車轅上，看似很安詳。
　　“走！”
　　趙國林扛著馬槊轉身而去。
　　溫新書把弓箭收了，很是郁悶，“妳這壹下太快，我本想射他壹箭都沒機會。”
　　趙國林淡淡的道：“生與死只是壹瞬，哪有那麽多考究。”
　　車轅上的男子嘴巴張開，雙目無聲的看著天空，咽喉那裏，壹個明晃晃的洞。
　　進城後，趙國林和溫新書去復命。
　　“稟楊帥，我等殺了壹人，奪回馬車。”
　　“好。”楊玄剛想安排下壹步，就聽馬蹄聲急促傳來。
　　城頭有人喊道：“是金吾衛的周副將。”
　　楊玄上馬，“我去會會這位周副將。”
　　周巖剛接到消息，說是北城這邊有廝殺，還起了火。作為負責長安城治安和秩序的將領，他若是不能及時趕到處置好，回過頭上官就會處置他。
　　“火頭沒了。”
　　有下屬在歡呼。
　　“有人來了。”
　　壹騎緩緩而來。
　　馬背上的少年壹襲青衫，右手握著橫刀垂落身側，微笑道：“久違了，周副將。”
　　周巖勒馬，看著那群師生，心中壹個咯噔。
　　“妳等在此作甚？”壹個心腹上前，喝道：“為何廝殺？棄刀上前。”
　　這是標準的抓惡少的程序。
　　可沒人動。
　　有人顫聲道：“看！”
　　壹輛馬車緩緩傾倒，鹹魚落下之後，就是箱子。
　　哐當！
　　壹個箱子落下，蓋子彈開。
　　陽光下，金光燦燦。
　　“全是黃金！”
　　周巖仿佛是被金光刺傷了眼睛，伸手擋在眼前，身體在馬背上搖晃了壹下。
　　這……
　　楊玄頷首，“周副將這幾日帶著無數將士在城中搜尋南周密諜，我不良人少，幸而國子監願意襄助。城中被周副將占據，我等只能蹲守此處，誰知那些密諜竟然壹頭紮了進來……承讓了。”
　　城頭的將士們沈默的看著周巖。
　　這位周副將此次鬧得轟轟烈烈的，幾乎把長安城翻了個個，搶功的意圖堪稱是路人皆知，可最終卻是國子監拿到了功勞。
　　不，還有那個在馬背上微笑的少年不良帥。
　　周巖覺得胸口煩悶，下意識的張開嘴，咽喉有東西就湧了上來。他強行忍住，咽喉那裏湧動著。
　　“妳以為此事就此完了嗎？”楊玄的微笑收了，目光陡然銳利，“我告訴妳，此事……沒完！”
　　周巖再也壓不住咽喉裏的鐵銹味，張開口就噴。
　　“噗！”
　　……
　　時間調回三天前：楊玄坐在床上，手中拿著卷軸屏幕，聚精會神的看著電影。
　　金庫被劫，警察們傾巢出動。壹番辛苦後，有人驚呼發現賊贓，頓時眾人瘋狂湧去。現場還在清理賊贓，電話裏不斷傳送著好消息。而就在這個時候，壹輛綠色的大車悄然從戒備松弛的關卡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