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2章 吐露心聲

　　大寧北疆形勢錯綜復雜，黑武北院大將軍被汗皇桑布呂設計誅殺，北院大軍盡入桑布呂之手，沁色不得不逃離冰湖行宮，這又導致格底城和蘇拉城或許失控，原本兩把楔入黑武境內的匕首就要失去作用，對於大寧北伐來說這絕非好消息。
　　北伐已經正式提上日程，如不出意外，三月初至三月末間，大寧皇帝陛下將會親自率領數萬禁軍北上，而過完年之後，從西北邊疆將會有至少十萬，甚至有可能有十五萬唐家所訓練出來的軍隊奔赴北疆，大寧北疆數道的戰兵也將匯聚於此，東疆刀兵也會向北移動，至少八十萬大軍最遲四月末就要全部到位。
　　這是大寧立國數百年以來，第壹次如此大規模的向黑武動兵，這壹戰事關兩國未來百年。
　　孟長安深知格底城和蘇拉城兩座黑武邊城的重要性，如果這兩座邊城徹底失控，大軍向北進軍的門戶就被封住，就算是還能將這兩座邊城打下來，到時候會有多少大寧戰兵的兒郎戰死城下？
　　壹清早，孟長安升帳議事。
　　白牙和須彌彥兩個人並肩而來，這兩個人如今已經在北疆邊軍之中有了自己的地位，那是靠他們悍不畏死的廝殺拼來的，尤其是白牙，能在如此險惡的背景立足，成為士兵信服的將軍，多不容易？
　　“傷怎麽樣？”
　　須彌彥壹邊走壹邊說道：“看起來氣色不錯。”
　　白牙笑了笑道：“比起初到北疆的時候要差遠了，第壹次出任務，帶著斥候向北，沒走出去多遠就被黑武的邊軍圍住，我們邊戰邊退，那壹次我身上挖出來七個箭頭。”
　　須彌彥嘆道：“北疆，大不易……不過，如果當初妳在那挖出七個箭頭的地方埋下七顆葫蘆籽，不久之後妳身上就能有壹根藤上七朵花。”
　　白牙哈哈大笑：“以後就能靠賣葫蘆做瓢發家致富嗎？”
　　正說著，李不閑從壹邊也走了過來，看到須彌彥和白牙之後立刻笑起來：“妳們倆睡好了嗎？”
　　須彌彥瞪了他壹眼：“妳這話說的容易讓人誤會，什麽叫我們倆睡好了嗎？”
　　李不閑道：“那我應該怎麽問？是妳自己心裏不幹凈。”
　　須彌彥：“這叫什麽不幹凈？！”
　　李不閑：“妳認為這幹凈？”
　　他看向白牙：“妳認為呢？”
　　白牙：“我認為妳欠揍。”
　　李不閑笑道：“快走快走吧，將軍升帳議事，若是耽擱了挨打的是妳們。”
　　如今李不閑也在北疆軍中做事，他在輜重營中，人雖然是個話癆，可能力也不弱，從他剛留在息烽口孟長安手下在輜重營做個筆記小吏，到現在已經統籌十萬大軍所需，從沒有出過差錯。
　　三個人進了大帳的時候，很多人已經都在，孟長安背對著大帳的門，眼睛盯著墻上掛著的地圖，眾人進了大帳之後就安靜下來，等著孟長安發話。
　　過了壹會兒，孟長安的視線從地圖上離開，轉身看了看：“人到齊了？”
　　“到齊了！”
　　“那就商量壹下正事。”
　　孟長安從旁邊拿了壹根木棍，在墻上掛著的地圖上點了點：“因為我的失誤錯判，蘇拉城可能已經失控，按照時間推測，最遲明日下午，最快明日壹早，從黑武北疆大營出來的隊伍就會趕到這……”
　　孟長安所點的那個位置，是白山外壹片平原。
　　“從這裏出來之後地勢突然開闊，黑武的軍隊會展開，而展開之前是進攻最好時機，為了盡快重新控制蘇拉城，黑武必然調遣大批的騎兵，從黑武長公主沁色提供的消息得知，北院大營，統帶騎兵的人叫卑彌，這個人曾經是乞烈軍中的將軍，前前後後和我們打了十幾年，是個難纏的對手，黑武北院大將軍被殺之後，北院大營被桑布呂清洗，原本的騎兵將軍被殺，卑彌從乞烈軍調入北院大營，這個人初到此地是要立威的，所以……”
　　孟長安看向楊七寶：“這塊硬骨頭交給妳如何？”
　　楊七寶咧嘴笑起來：“不硬，屬下還不要呢。”
　　孟長安道：“北院大營至少有六萬騎兵，就算他沒全部帶來也只少會帶半數左右，而我們只有壹萬兩千騎兵，妳至少要把他擋住壹天的時間。”
　　楊七寶肅立行禮：“屬下不死，寸步不讓。”
　　“好。”
　　楊七寶看向須彌彥：“妳跟楊七寶。”
　　須彌彥抱拳：“屬下遵命。”
　　孟長安看向白牙：“妳跟我去蘇拉城。”
　　壹場大戰，似乎不可避免。
　　長安城，未央宮。
　　皇帝看了看沈冷：“陳冉的傷怎麽樣了？”
　　沈冷道：“已無大礙，只是還需修養。”
　　皇帝嗯了壹聲：“妳的性情比以往要好些，朕知道陳冉是妳視為兄弟之人，他出了事妳必然心急，可妳這次沒有胡鬧，朕頗為欣慰。”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心說臣差壹點就要去和陛下妳兒子打壹架了。
　　皇帝從桌子後邊走出來，打開蓋子把檀香挑了挑：“朕讓妳來不是什麽要緊事，只是想著北伐之前應該讓禁軍感受壹下臨戰之前的氣氛，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動過，雖然號稱精銳，可卻戰陣生疏……朕打算過兩天在圍場率軍狩獵，演練陣法，妳隨朕同去，太子也會去，妳負責保護太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皇帝又看了沈冷壹眼，沈冷垂首道：“臣遵旨。”
　　“太子從沒有領兵打仗，妳多指點。”
　　“臣不敢，臣會好好輔佐太子。”
　　“嗯，那就好。”
　　皇帝走到壹邊取了壹盒點心放在沈冷面前：“今兒壹早剛剛送進宮裏的，朕留了壹盒，剩下的都分發後宮了。”
　　沈冷問：“甜的？”
　　皇帝嘆道：“甜的還能留個妳？”
　　皇帝這些年因為太操勞，最直接導致的就是腸胃不好，只要吃了甜的就會胃裏難受，好像火燒起來壹樣，所以珍妃才會盯的那麽緊，不許皇帝多吃，哪怕皇帝對甜食有著壹種無法割舍的喜歡，珍妃也只是在他實在饞了的時候才讓他吃壹點。
　　沈冷嘿嘿笑了笑，接過來點心盒子打開，盒子裏的東西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他捏了壹塊放進嘴裏：“這不是甜的嗎？”
　　皇帝壹怔：“不可能，代放舟難道還能騙朕？”
　　他伸手捏了壹塊放進嘴裏，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
　　“臣有罪。”
　　沈冷嘿嘿笑，哪裏像是認罪的態度。
　　“啐。”
　　皇帝將嘴裏的點心啐掉：“這東西是剛剛送進宮裏來的，說是新手藝新做法，怎麽會這麽臭……”
　　沈冷笑道：“這應該是榴蓮餅，臣在南疆的時候吃過榴蓮，第壹口吃的時候吐了，後來想著應該再試試，又吃了壹次，發現味道還可以。”
　　皇帝看著他：“吃這個東西的人，狠狠心的話，是不是連屎都吃的下去。”
　　說完了之後覺得自己身為皇帝這話說的太不文雅。
　　禦膳房那邊說是想出來了制作新口味點心的法子，做好了之後送到宮裏請陛下品嘗，皇帝覺得這東西沈冷也壹定沒吃過，所以特意留了壹盒，關鍵是，皇帝這邊留的和其他宮裏送的不壹樣，珍妃特意交代過禦膳房，給陛下送的東西盡量少用糖，所以……鹹味的榴蓮餅，這應該也是壹種創舉了。
　　沈冷搖頭：“狠狠心應該也吃不下，畢竟壹個是樹上長出來的，壹個是……”
　　皇帝瞪了他壹眼，沈冷立刻閉嘴。
　　兩個人互相看著，然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皇帝笑道：“妳閑著的時候還是要多讀書練字，盡量少說這麽粗俗的話。”
　　沈冷心說屎這個字又不是臣說出來的……
　　皇帝道：“實在吃不下就不要吃了，留著壹會兒給賴成。”
　　沈冷艱難的把剩下的半塊吃下去，腦海裏出現賴成賴大人吃這東西的表情，應該很精彩，榴蓮餅若是甜的還好，鹹的真是難以下咽。
　　皇帝走到窗口看著外面說道：“這兩日妳去指點二皇子武藝，有什麽看法？”
　　“二皇子天賦異稟，壹點即通。”
　　“別拍馬屁，說正經的。”
　　“臣沒有敷衍陛下，二皇子習武的天分確實出眾。”
　　皇帝點了點頭：“妳們多走動。”
　　這是皇帝第無數次對沈冷說出這句話，壹開始沈冷並不在意，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腦子裏忽然就亮了壹下，之前他以為，陛下是在為二皇子謀個穩定，太子即位，皇帝擔心二皇子受欺壓，所以讓二皇子與他這樣的領兵將軍以及賴成那樣的內閣大學士多走動，這樣壹來，就能穩壹穩二皇子地位。
　　可是就在剛才沈冷忽然間想到，莫非陛下是想……傳位給二皇子李長燁？
　　這個念頭壹出來，沈冷的腦子裏立刻就想了很多，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以陛下的精力體力，就算再掌天下十幾年甚至二十年也未必不行，那時候太子就已經四十多歲了吧？而二皇子才二十幾歲最多不超過三十歲……按照這個來推算，二皇子即位正是時候。
　　想到這的時候沈冷下意識的看了皇帝壹眼，皇帝也在看他。
　　“妳在想什麽？”
　　皇帝問。
　　沈冷搖頭：“臣沒有想什麽。”
　　“有些時候，應該多想想。”
　　皇帝若有深意的說了壹句，視線再次看向窗外：“妳知道，朕對妳很看重，因為朕深知妳對大寧的忠誠，對朕的忠誠，所以朕要用妳，不僅僅是用於現在的水師，以後還會有更重要的事交給妳，所以多想想不是壞事……妳應該明白朕的意思，如果不明白，那就再多想想。”
　　沈冷的心跳壹陣陣加速……如果陛下是要把皇位傳給二皇子，那太子怎麽辦？
　　越想越怕。
　　太子是不會輕易放手的，而陛下讓他站在二皇子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