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帝軍

知白

歷史軍事

寧國立國數百年來壹直尊崇道教,龍虎山上的歷代真人,多半還是寧國國師。
道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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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9章 不和妳打

長寧帝軍 by 知白

2023-3-23 12:02

  入夜之後,哪怕是平越道闊海縣這邊的天氣也有些微涼,似乎有些反常,當地人都知道,怕是雨要下來了。
  果不其然,晚飯後沒多久雨水便鋪天蓋地而來,沿海天氣無常,大部分時候雨水來的快去的也快,可這般雨未下風已涼,多半是要下壹陣子的,街上行人腳步加急,誰也不想淋了雨。
  腳步急,雨更急。
  坐在自家門口的老人懷裏抱著孫子,看著雨水在大街上落成漣漪。
  “這雨怕是今夜停不了了。”
  老人拍了拍孩子的後背:“明天再帶妳拍蜻蜓。”
  小孩子很乖巧的嗯了壹聲:“什麽時候拍蜻蜓都可以的,我只是想和爺爺玩,要不然爺爺給我講故事?大俠的故事。”
  老人笑起來,抱著孩子回屋去,賢惠的兒媳已經在桌子上擺好了飯菜,笑盈盈的接過來孩子放在板凳上,交代他陪爺爺好好吃飯,老人問妳還要去做什麽?兒媳撐起雨傘,自家男人還未歸來,船港修繕需要大量民工,丈夫每天都要在那邊忙到很晚,工錢日結,很豐厚,他出門的時候沒帶雨具,天黑路滑,她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少婦撐著雨傘出門,壹只手拎著氣死風燈,可這般暗夜裏,燈光能照出去的距離太短。
  “他壹個大老爺們,不用擔心,雨大,妳也沒吃飯,快回來吧。”
  老人抱著孩子在門口喊。
  少婦笑著擺手,示意爺孫兩個快回去。
  “我沒事,父親快回屋去,外面濕氣重。”
  哪有女人不怕黑夜的,她自然也怕,怕的要命,可是擔心大過於怕。
  就在這時候有馬車聲響,蹄聲清脆,趕車的車夫身上披著厚厚的蓑衣,看到少婦後喊了壹聲:“可是去船港尋自家男人的?叫什麽名字,水師唐將軍下令,天黑雨大,讓車隊送民工回家。”
  少婦剛回答了自己男人的名字,她男人就從馬車上跳下來,抱著頭跑到少婦身邊:“怎麽這麽晚還往外跑,快回去了,若是受了寒可怎麽辦。”
  他將上衣脫下來披在少婦肩上,從少婦手裏接過來雨傘撐著,大半邊都在少婦頭頂,自己被淋的近乎濕透卻還傻乎乎的笑,也不知道為什麽笑的那麽開心滿足。
  “今天工頭誇我做工細致,手藝也好,還說會跟要回來的沈冷將軍推薦我,若我運氣好,請我到安陽船塢去做事,咱們家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如果真的能去大寧江南道,雖然離家確實遠了些,可工錢豐厚,足以養家。”
  少婦壹怔:“怕是父親那邊不會同意,畢竟要遠離故土。”
  “八字還沒壹撇,先不與父親說。”
  年輕男人攬著少婦的肩膀,兩人壹傘,很快就消失在長街雨幕之中。
  趕車的漢子笑了笑,想著自己這壹趟也不白送,蹭了人家恩愛,壹會兒回去也和自家那老婆子膩歪膩歪。
  車馬漸行漸遠,壹個人拖著長長的影子走來,黑色的靴子踩著積水,漣漪壹圈套著壹圈。
  他身上穿著壹件黑色將軍常服,衣服開口處可見身上纏著繃帶,舉著的黑色油紙傘遮擋住半邊臉,不過借著長街兩側那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連脖子上似乎都纏了繃帶,黑色衣袖下撐著雨傘的那只手都被白色紗布纏滿,胳膊亦如是。
  他背後背著壹把長刀,刀鞘在微光下反射出冷幽幽的光。
  本來送他進城的壹隊水師戰兵在城門口被他趕回去,這麽大雨,還是讓士兵們回去好好睡壹覺更好,兵甲轉身,雨水打在甲胄上發出的聲音透著壹股肅殺。
  雨越來越大,大街上除了這將軍之外就再也沒了別人。
  路過那戶人家,門還沒有關上,從裏邊照射出來的黃色燈光讓人有壹種很溫暖的感覺,屋子裏有碰杯的聲音,年輕男人還是沒忍住將消息告訴了老父親,老父親沈默片刻忽然笑起來,說了壹聲傻孩子,哪裏是家?有妳們的地方才是家,若真的可去大寧江南道安陽船塢那自然是好事,說不定我有生之年還能看看長安。
  屋子裏的笑聲,應比燈火更溫暖。
  將軍的腳步在門口稍稍停頓,似乎很喜歡這種溫情。
  就在這時候長街對面也有個人撐傘而來,身上是很普通的南越人的漁民服飾,那油紙傘也破舊了些,有些漏洞,於是傘外雨大傘內掛珠簾。
  他懷裏抱著壹把刀,無鞘,刀光比夜色還要寒。
  將軍再次停下腳步,然後伸手把那戶人家的院門關好。
  抱刀的男人將殘破油紙傘扔在壹邊:“想不到妳膽子這麽大,居然敢壹個人回城內,有兵甲在側,我不敢近身,想都想不到機會來的這麽輕易,原來生死真的有定數。”
  “太輕易的機會,自然不能信,我都以為沒人會傻到真出來攔我。”
  黑傘下的將軍笑起來,聲音裏透著壹些喜悅。
  喜悅?
  華紫氣臉色變了變,然後長長吐出壹口氣:“原來是有埋伏的,可妳為了引人出來,埋伏必然不會太近,而我殺妳只需壹刀。”
  他跨步向前。
  “世上的人沒有壹個覺得我好殺,專程來殺我的人都得不了手,況且我只是客串?這附近也沒有埋伏,我壹人就夠了。”
  黑傘擡起來,露出壹張面帶微笑的臉。
  “韓喚枝?!”
  華紫氣臉色發白,本向前疾步而行,驟然停下來的時候,腳底在濕滑的路面上往前搓出去壹段,所以就顯得有些狼狽。
  “看看,氣勢都泄了。”
  韓喚枝稍顯不屑的說了壹句,左手撐著傘,右手從背後將刀鞘裏的刀抽了出來,他不習慣用刀,覺得很不稱手,這把黑線刀是他借來的,還沒有熟悉,覺得稍稍沈重了些,況且身上那纏著的繃帶確實很礙事。
  “殺妳也壹樣。”
  華紫氣再次向前移動,腳把雨水踢上半空。
  刀光落,猶如壹道閃電。
  桑國人的刀法,簡單直接,往往只要壹招,很多武士並沒有什麽套路招式可言,只是不斷的練習拔刀出刀,次數太多,所以那就幾乎是融進他們生命力的東西壹樣,抽刀如電,落刀亦如電。
  閃電落下,啪的壹聲輕響,韓喚枝的黑傘上裂開了壹條口子,然後又猛的擴大,從上面往下看就會覺得這雨傘的樣子像極了壹個張開了嘴巴的圓球,好像要把什麽東西吞進去似的。
  當的壹聲,韓喚枝手裏的黑線刀落地,他左手依然撐著破了黑傘,右手擡起來在額頭上摸了摸,壹條血線從額頭上留下來,很快就被雨水稀釋,血還在流,韓喚枝站在那沒動,低頭看了看腳邊的那把黑線刀忍不住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用不慣。”
  遠處,壹刀必殺的華紫氣身形停下來,他向前疾沖的時候腳仿佛變成了船,路上的積水被腳分開,像是小船在迎風破浪而行,可是船停了。
  他轉身看向韓喚枝,看到了韓喚枝額頭上的傷。
  啪的壹聲輕響,他脖子上裂開壹條血口,血噴射而出像是壹眼噴泉,血液噴灑之中他的腦袋往後仰出去,仰的太多,於是人頭落下,在滿是水的長街順著斜坡滾出去很遠,偏偏就是沒閉眼。
  韓喚枝想著這真是虧了,如果手裏不是刀而是劍,怎麽會慢了些。
  “妳可能不知道,楚時候,桑國第壹次派人來中原,來時還桀驁,到了就被楚國的富饒和強盛所震撼,於是經常派人來學習,至大寧已有數百年,妳引以為傲的桑國刀法,是幾百年前桑國武士偷學了楚國劍法所演變而來,自己家裏的東西妳不好好學,跑去和偷妳家裏東西的人學,若妳親眼見過楚劍法,妳就會明白,偷去的只是皮毛。”
  再快的桑刀,可擋得住楚劍憐壹劍?
  韓喚枝看著地上的屍體微微搖頭,覺得死的人可傻逼了。
  所謂壹刀必殺,不過如此。
  “妳也殺不了沈冷。”
  韓喚枝舉著黑傘前行,想著這家夥也不知道練了抽刀出刀多少次才會這麽快,然而壹定沒有傻冷子練的多,也就壹定沒有冷子快,若剛才那把黑線刀不是在他手裏而是在傻冷子手裏,那個家夥連抽刀都抽不出來,冷子那壹刀,才是真的壹刀必殺。
  他往前走出去壹段後又站住,忽然後悔自己把黑線刀隨便丟在地上了,出門的時候為了逼真些又沒帶劍。
  “原來不止壹個。”
  韓喚枝轉身。
  華紫氣的屍體旁邊蹲著壹個穿青色長衫的男人,並沒有撐傘,任由雨水敲打。
  青衫男人伸手把華紫氣的雙目撫合,站起來看向韓喚枝:“如果妳剛才手裏有壹柄劍,他的刀應該碰不到妳,可無論如何,剛才妳距離死亡也不遠……妳是堂堂廷尉府都廷尉,正三品的大員,皇帝身邊近臣,為什麽妳會願意為沈冷出頭?若妳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
  韓喚枝沈默片刻:“妳為什麽要幫他閉合眼睛?”
  須彌彥想了想,回答:“畢竟舊識,雖然我不喜歡他。”
  韓喚枝嗯了壹聲,手腕壹抖,黑傘破碎,傘面崩開,傘骨紛飛,於是手上就只剩下壹根傘柄,傘柄自然不是什麽可怕的東西,然而在韓喚枝手裏就變得可怕起來,因為這傘柄像極了壹把劍。
  “妳不喜歡他,也不想讓他死不瞑目,而妳們要殺的那個叫沈冷的家夥,我很喜歡。”
  韓喚枝的傘柄指向須彌彥:“懂了嗎?”
  須彌彥沈默很久,轉身:“懂了,雖然我也要殺沈冷,但我不和妳動手,我會輸。”
  韓喚枝微微皺眉。
  須彌彥的身影消失的很快:“殺十幾人才蓄起來的殺氣,就因為剛剛我為他閉目,沒了。”
  善念雖只壹絲,可破殺氣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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