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2章 我們會更快

　　風沙卷起，廝殺聲遠。
　　沈冷坐在高坡上看著遠處戰場，這樣的戰爭已經沒有必要他親自帶人上去，那些日郎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他們的抵抗對他們自己來說是煎熬對寧軍來說是遊戲，況且這壹戰的目的也僅僅是把日郎人本就嚇破的膽子再嚇的更破壹些。
　　坐在這可以遠遠的看到戰場，大寧的戰兵正在按照他們習慣的節奏推進，日郎人的防線被壓到了海邊，很多人都被擠到沙灘上，沈冷舉起千裏眼看了看，日郎人那邊有不少白旗在揮舞。
　　投降壹碼事，允許不允許投降是另外壹碼事。
　　他往後壹仰躺在草坡上看著天空，有壹只海鷗飛到了這邊，也許它認為沈冷是壹大塊好吃的食物，也許認為沈冷是壹具屍體，屍體和好吃的食物也許並不矛盾，海鷗俯沖下來直奔沈冷的眼睛，它沒有看起來那麽可愛，它很兇。
　　在海鷗的尖嘴啄向沈冷眼睛的那壹瞬間，沈冷壹擡手抓住了海鷗的腦袋然後往旁邊壹戳，噗的壹聲把海鷗的嘴巴插進泥土裏，海鷗掙紮著要飛起來，它拔出嘴沈冷就再插回去，那麽大的壹只鳥兒仿佛被他控在了手心裏似的，玩夠了的沈冷松開手，海鷗飛走，啪嗒壹聲在他臂甲上拉了壹攤鳥屎。
　　沈冷皺眉，在旁邊草地上把鳥屎蹭了蹭：“權當妳是嚇拉了。”
　　陳冉從遠處跑過來，氣喘籲籲：“差不多了。”
　　沈冷嗯了壹聲：“吹角收兵。”
　　站在不遠處的親兵隨即吹響號角，角聲響起並不代表只是進攻，不同的節奏長短音代表著不同的意思，當號角聲響起來之後不久，正在施壓的大寧戰兵開始有秩序的往後撤，而此時十幾萬日郎人被擠壓的幾乎沒有了生存空間，寧軍突然撤離之後他們全都松了壹口氣。
　　陣列外圍倒在地上的屍體密密麻麻，讓這風景秀美的海濱成了修羅場。
　　沈冷枕著自己的胳膊依然看著天空，那遼遠讓人心境都變得開闊起來，可是這種享受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剛剛逃走的那只海鷗居然懂得喊鳥兒來，這種行為在江湖上有多重說法，比如說喊人來，搖人來，壹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鳥兒還會搖鳥兒沈冷也是第壹次見。
　　何必跟壹群鳥中海盜壹般見識。
　　沈冷爬起來跑了，那幾只海鷗在半空之中得意的盤旋。
　　回到高坡下邊的營地，沈冷剛坐下，海沙從軍帳外走進來：“日郎國已經派人過來了，妳要不要見見？”
　　沈冷搖頭：“沒有什麽意思。”
　　海沙笑了笑：“我也覺得沒什麽意思，所以直接告訴他們，列隊離開他們的營地，把所有兵器都交出來，不只是兵器，皮甲，皮帶，頭盔，護肘這些東西全都交出來，然後等著我們的人給他們安排地方，十幾萬俘虜，清點起來都麻煩。”
　　沈冷笑道：“何必清點。”
　　海沙在沈冷對面坐下來：“妳去見過那個叫羅珊的人了？”
　　“還沒。”
　　沈冷用手絹擦了擦臂甲，海沙笑道：“妳是真愛幹凈，我的那甲胄滿是血跡也懶得擦了。”
　　沈冷：“屎呢？”
　　海沙用妳剛剛經歷了什麽的眼神看著沈冷，沈冷解釋道：“鳥兒的，鳥兒。”
　　海沙：“誰是鳥兒？”
　　沈冷：“……”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快步闖進來，親兵沒有阻攔是因為沈冷吩咐過，如果這個人來的話直接放進來就是了，雖然沒有人攔著，可進來的人臉上是壹種赴死般的決絕和憤怒。
　　“妳為什麽還要進攻！”
　　羅珊沖進來之後朝著沈冷喊了壹聲。
　　沈冷看了她壹眼，懶得回答。
　　羅珊大聲質問：“沈將軍妳很清楚，戰爭不是我們日郎人的本意，他們也是被伽洛克略脅迫才會進攻妳們的城池，那不是他們自己想要去的，他們在進攻的時候已經付出代價了，妳們已經擊敗了他們壹次，他們已經要撤走，為什麽還要追著不放？”
　　海沙看了沈冷壹眼：“這種人是怎麽做到大丞相的？”
　　沈冷：“可能算是壹群腦子裏有病的人之中病情比較輕的那個。”
　　羅珊越發惱火起來：“妳可以羞辱我，但不能羞辱那些日郎國士兵，他們也是奉命行事！”
　　沈冷：“唔……如果他們贏了呢？”
　　羅珊壹怔。
　　沈冷語氣平淡地說道：“我沒有在和妳們日郎人玩過家家，大寧的軍人不會玩過家家，如果妳不知道是什麽戰爭不知道什麽是戰場，那是妳的無知，從妳們的軍隊踏上這片土地的第壹步開始，這就是侵略，是對我大寧的進攻，妳還固執的認為只是過來逛逛？”
　　羅珊：“這片土地原本也不屬於大寧！”
　　沈冷：“是啊，是我們侵略了這裏，然後我們占領了這裏。”
　　羅珊壹時之間無言以對。
　　“窕人也反抗過，只是他們反抗失敗了。”
　　沈冷站起來走到羅珊的面前，近距離的看著羅珊的眼睛：“如果大寧的軍隊踏上日郎國的土地，妳們會不會反抗？大寧的軍隊不用被人慫恿也不會被人脅迫，妳們日郎人圍攻須臾縣，我們也圍攻妳們的壹座城池，那時候妳還會認為，戰爭是可以說停就停的嗎？”
　　羅珊壹怔：“妳……妳什麽意思？”
　　沈冷走回到椅子那邊坐下來：“大寧從來都不會被人打了不還手，倒是大寧打人的時候不喜歡被打的還手，妳們打過來，我們自然會打過去，大營外面那十三萬左右的俘虜是我有好生之德，就好像妳們信奉的禪宗講的那樣，救人壹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沒下令殺死所有俘虜，那浮屠得多少級？壹刀沒落就滿級了吧？有滿級的說法嗎？”
　　羅珊：“妳，妳不能這樣，妳們不能進攻日郎。”
　　“妳們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沈冷道：“因為妳們有借口？就是那個特別的爛的借口，日郎興兵二十萬攻入大寧的疆域之內，妳們說是為了接回在求立聖徒城裏的大和尚，這借口都行的話，我們為什麽不能進攻日郎國？”
　　羅珊張了張嘴，卻壹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只有絕望和憤怒。
　　她怒視著沈冷，似乎壹下子認清了這個魔鬼的真面目。
　　“別用受害者的眼神看我，妳不是。”
　　沈冷道：“我不想多殺人也不是覺得妳們日郎人是受害者是值得可憐同情的人，我留著外面十三萬俘虜不殺是想和妳們日郎人談條件，現在不妨先告訴妳，我會帶著大寧戰兵乘坐妳們日郎國的戰船過去，妳們海岸的船港看到日郎國的戰旗應該不會有什麽防備吧？我問過了俘虜，從妳們的海港殺進去，不到二十裏就有壹座規模很大的城，人口據說有十幾二十萬萬，妳們在須臾縣殺我數百戰兵，我殺妳幾十萬人都不夠。”
　　“妳是個魔鬼！”
　　羅珊眼睛血紅血紅的：“我還傻乎乎的以為妳是可以信任的人，我們的人被伽洛克略耍了，我們的陛下死了，我們的國家即將遭受安息人的侵略，我本以為妳是可以依靠……”
　　“妳以為的錯了。”
　　沈冷打斷了羅珊的話：“妳的話幼稚的像個三歲孩子，如果真的是小孩子這麽以為不可笑，而妳是壹國之丞相，妳居然認為妳們的敵人可以信任？我不是妳們的依靠，妳別再說這麽可笑的話了行不行？”
　　羅珊的眼睛有眼淚滑落：“果然，大寧也是狼。”
　　“妳說過，大寧是雄獅。”
　　沈冷道：“現在有個不用死人的條件跟妳說，妳回去考慮壹下，我會帶著妳和妳的隨從壹起去日郎國，我甚至還可以把找到的妳們日郎國皇帝的屍體保存好壹並運送過去，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幫妳理解壹下什麽是戰爭。”
　　沈冷看著羅珊的眼睛，那是壹雙哭紅了的女人的眼睛，可沈冷並不在意。
　　“戰爭的開始是因為欲望，各種各樣的欲望，如果歸結於欲望的話那麽戰爭的起因就會變得單純，只這壹種，可是戰爭的結局有兩種，無論勝者還是敗者都有兩種結局，壹種是代價，壹種是收獲。”
　　羅珊深吸壹口氣：“妳想要什麽？”
　　沈冷道：“突然就聰明了？”
　　羅珊又問：“妳想要什麽？”
　　“日郎國是海運大國，我要五百條海船。”
　　羅珊沈默片刻，點頭：“我答應妳。”
　　沈冷道：“用金銀，糧食，布匹，皮革，武器把這五百條海船裝滿。”
　　羅珊的眼睛猛的睜大：“妳這是在搶劫！”
　　“不是。”
　　沈冷搖頭：“妳可以覺得這是在勒索，但不是搶劫，搶劫得我們自己動手。”
　　羅珊強忍著怒意：“我都答應妳的話，妳能確保那些戰俘會被釋放回去嗎？”
　　“我可以。”
　　沈冷道：“有認真鄭重的談判就不會反悔，寧人沒有那麽不堪。”
　　羅珊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我會盡力滿足妳的要求，妳必須答應我，如果我全部滿足了，妳釋放所有戰俘並且離開我們的國家。”
　　沈冷點了點頭：“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接下來可以談個生意。”
　　沈冷往前壓了壓身子，看著羅珊的眼睛認真地問道：“妳們擋得住安息人嗎？”
　　羅珊的臉色猛的壹變，她想說什麽，沈冷卻壹擺手：“妳先回去休息吧，仔細想想我和妳說的這些妳能不能做到，我和我的軍隊登陸日郎國，只帶十天的糧食，十天之內第壹批糧草沒有送到的話，我們只好自己去拿，請妳記住壹句話……不攻破日郎國的都城不是我們不能，而是軍人也不想多殺生，如果我願意，我們會比安息人更快讓日郎國成為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