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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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大唐已死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4

  陳衛老了。
  牙齒掉落大半,剩下的幾顆上次被打了個幹凈。
  他蹲在家門口老淚縱橫。
  “就是借了史家高利貸,也按期還了,為何要搶奪了我家的田地?這世道不公!”
  三個兒子蹲在對面,老大拎著菜刀,老二拎著木棍,老三握著板半塊磚頭……至於孫兒們全都在屋裏,不給出來。
  老大擡頭,“阿耶,今日史家就要來人了。”
  陳衛嗚咽幾聲,“這是逼著咱們做流民呢!”
  大唐如今田地緊張,新生人口越來越多,按照規矩要授田……可田地從哪來?
  壹邊是越來越多的人口在嗷嗷待哺要田地,壹邊是貪婪的地主豪強在兼並田地。
  “阿耶,要不……去西域吧!那邊不缺田地。”老三怯怯地說道。
  “陳衛!”
  有人在外面叫門。
  陳衛哆嗦了壹下,猛地竄了過去,把老大和老二攔住,“別!別去!都待著!”
  他伸手去搶菜刀和木棍,搶到手後這才去開門。
  門打開。
  外面五人,四個壹看就是豪奴的大漢,壹個騎馬的陳衛認得,史家的管事馬五。
  馬五用馬鞭指著陳衛喝道:“老狗,欠錢不還妳還有理了?那些田地已經過了戶,從今日起但凡陳家人敢到那些田地的邊上,打死勿論!”
  失去了田地的後果是什麽?壹家子淪為乞丐……陳衛渾身顫抖,“那些錢老夫都還了,只是妳們沒要。”
  馬五冷笑道:“妳說還了就還了?契約何在?”
  陳衛嘴唇嚅動,老大喝道:“那日我陪阿耶去的,馬五妳說還不夠,可借錢的時候說的好好的,史家突然變卦不收錢。到了後來就說我家不還錢,卑鄙無恥!”
  周圍的街坊都在聽著,馬五拿出了契約,“看看,這是陳衛借錢時簽的,到時不還錢就用陳家的田地抵債,這白紙黑字誰敢抵賴?”
  陳老二沖了出去,紅著眼用木棍指著馬五罵道:“賤狗奴,設下圈套強奪我家田地,耶耶定然要去縣裏告妳們!”
  “告我們?哈哈哈哈!”
  馬五得意的大笑,“只管去!”
  人群中有人說道:“陳老二,史家認識縣令。”
  權力從來都是小眾的,權力周圍會自覺不自覺的圍攏壹群既得利益者,這群人默默的瓜分著權力帶來的好處……
  “誰說的?”
  馬五策馬轉圈,罵道:“賤狗奴,站出來!”
  人群沈默。
  陳老二罵道:“耶耶說的!”
  馬五策馬過來,冷笑道:“賤人!”
  馬鞭揮舞!
  啪!
  “啊!”
  馬鞭抽打在陳老二的臉上,他捂著臉慘叫。
  “二郎!”
  陳衛紅著眼沖過來。
  馬五淡淡的道:“打!”
  四個豪奴沖上來,隨即就是壹頓毒打……除去陳衛之外,陳家三兄弟被打的遍體鱗傷。
  陳衛他們不敢打,擔心出人命。
  “蒼天吶!”
  陳衛跪在地上,仰天呼號:“說好的明君呢?說好的好官呢?老天爺,妳睜開眼看看人間吧,都是畜生呢!壹群畜生當道啊!”
  “再多嘴弄死妳全家!”
  馬五陰惻惻的道:“還有妳那幾個孫兒。”
  陳衛哆嗦了壹下,“不敢了,不敢了!”
  馬五策馬轉了幾圈,目光掃過所有人,微微頷首,用那種矜持的語氣說道:“我們以理服人。”
  隨即他策馬走了。
  壹路到了壹處豪宅外,馬五下馬進去,門子笑道:“五哥,可還順利?”
  馬五傲然道:“這等差事我做多了,手到擒來。”
  晚些史家的家主史潤接見了他。
  史潤的臉上有壹小塊黑色的東西,不知是胎記還是什麽。
  天氣熱,史潤有些不耐煩的道:“如何?”
  馬五欠身道;“那陳老大和陳老二還想反抗,被狠抽了壹頓,陳衛怕了。”
  “我何曾讓妳去恐嚇別人?”
  史潤淡淡的道:“要以理服人。”
  “是。”
  馬五隨即出去,晚些和門子吹噓道:“可惜我學不會郎君那等傲然的神態,否則定然能嚇壞了陳家父子。”
  壹個仆役從後院出來,尋到了馬五。
  “郎君令妳去尋了韓縣尉,把陳家之事說了,韓縣尉自然知曉如何做。”
  馬五點頭,嘟囔道:“那陳家誰敢鬧騰?郎君太謹慎了些。”
  隨即他去縣廨尋到了縣尉韓紀。
  韓紀親自去了陳家,板著臉說了此事是陳家理虧。
  他按著刀柄,威嚴迸發,“若是再讓我聽聞陳家鬧騰,全數流放!”
  陳家上下在顫栗。
  同樣是人,可有人能巧取豪奪俯瞰人間,順帶能讓妳匍匐在地上,痛恨自己為何生而為人。
  ……
  “是法師的阿姐!”
  外面有人在喊。
  在大門後坐了壹宿的陳衛絕望之極,聞聲緩緩回頭,隨後猛地蹦起來,開門沖了出去。
  壹輛牛車緩緩而來,幾個婦人正在沖著牛車上的老婦人行禮。
  老婦人含笑寒暄,陳衛註意到隨行的竟然是騎兵。
  他顫栗著上前行禮。
  “救救老夫壹家吧。”
  ……
  半個時辰後,陳衛跟著牛車到了壹處所在。
  “這是……”
  這是玄奘的故居。
  但此刻幾個大漢守在門外,眼神警惕。
  牛車過去,守門的大漢頷首,旋即開門。
  “他是誰?”
  有個大漢指著陳衛問道。
  隨行的騎兵說道:“是法師當年的鄰居。”
  陳衛松了壹口氣,隨即跟著進了宅子。
  “四郎!”
  老婦人下車,顫顫巍巍的往裏去。
  壹個男子從裏屋出來,頷首微笑:“法師在裏面。”
  玄奘旋即出來,見到老婦人就笑道:“阿姐。”
  他下來攙扶著阿姐進屋,陳衛想說話,男子微笑道:“陳衛?”
  陳衛點頭,“妳是……”
  包東說道:“這位是賈郡公,此次與法師同行,妳的事可告之賈郡公。”
  是了,法師是方外人,沒法摻和紅塵事。
  到了前院後,賈平安叫人弄了茶水來。
  “說吧。”
  賈平安坐下。
  陳衛有些緊張,“那事……那事……”
  包東沒好氣的道:“妳在擔心什麽?”
  陳衛吸吸鼻子,看了壹眼茶水,伸手想端茶杯,可剛觸碰到茶杯邊緣覺得燙,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他看了賈平安壹眼,垂眸道:“那史家認識縣令呢!”
  這小心翼翼的試探讓賈平安莞爾壹笑,“可我是兵部侍郎!”
  陳衛擡頭,“兵部侍郎,這個郎……這個郎可有縣令大?”
  “當然比他的大。”
  賈平安很有耐心。
  陳衛這才歡喜的道:“可能管著他?”
  我……
  當然不能管!
  否則就是越權。
  不過此行卻無所謂。
  賈平安頷首,“妳只管說來。”
  陳衛松了壹口氣,“去年老妻病了,加之還病了個孫兒,就去尋了史家借錢……說好的壹年後歸還……”
  賈平安皺眉,陳衛心中壹個咯噔。
  “可寫清楚了用何物抵押?”
  “田地。”
  賈平安點頭,“到期妳可還了錢?”
  “還了,史家不收,說是不夠,老夫和他們爭執被趕了出來……隨後史家就奪走了我家的田地,更是上門打傷了老夫的三個孩子……”
  陳衛本是跪坐,突然往後退去,隨即拜倒。
  賈平安指指陳衛,包東上去把他扶起來。
  “契約何在?”
  “在!”
  陳衛不是棒槌,從懷裏摸出了契約。
  賈平安看了壹遍,隨手就撕了。
  陳衛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搶奪,卻又縮了回來,絕望的道:“不能啊!賈郡公,這不能啊!沒了契約史家不認賬!”
  賈平安淡淡的道:“不,如今是妳不認賬。”
  “啥?”
  陳衛懵了。
  賈平安起身過去,包東笑道:“賈郡公的意思……此事就當沒發生過,那錢也不用還了。”
  “可田地呢?”
  田地可是陳家立身之本,沒了田地,壹家老小就要去做流民。
  包東笑了笑,“賈郡公出手……妳覺著自家那點田地算事?”
  “可……”
  可沒契約啊!
  老實人循規蹈矩過了大半生,壹生都聽從律法和道德的約束,絕不敢越雷池半步。可從史家強奪田地開始,他的三觀就被顛覆了……
  他跪坐在那裏哽咽著,雙手抓住席子邊緣用力的抓撓。
  “那壹刻啊!看著孩子們被毒打的那壹刻,大唐在老夫的心中就死了,什麽狗屁的大唐,什麽狗屁的帝王,和老夫壹家子只有仇,沒有恩……”
  正在吩咐徐小魚去查探的賈平安楞了壹下。
  是了,社會不公就是麻煩的開端,小範圍的不公還在承受範圍之內……就像是此刻的大唐,兼並土地開始了,每壹戶被巧取豪奪的百姓在悲號,可卻無人聽聞。
  官吏們在冷漠看著。
  神靈在冷漠看著。
  在壹些人的心中大唐已死!
  小範圍的大唐已死還能控制。
  當這種不公彌漫到大唐各處時,無需外敵入侵,這個大唐壹觸即垮。
  “多謝了,賈郡公,多謝了。”
  陳衛的感激實實在在,可賈平安卻高興不起來。
  用人來幹涉這種不公本身就是壹種不公。
  地方官吏呢?
  村正鄉老呢?
  在面臨壹個豪強家族時他們集體沈默了。
  不,他們甚至有可能在集體分肥。
  若說大唐是壹個巨人,那麽這些人就是巨人軀體上的蛆蟲。蛆蟲不斷在蠕動著,不斷在啃噬著這個巨人的血肉。
  “人啊!其實就是獸類!”
  其實人類的種種行徑甚至還比不上禽獸。
  法師和阿姐相談甚歡,晚些尋了賈平安。
  “貧僧想遷移耶娘的墳塋,剛寫了文書,煩請賈郡公這裏出個人送去長安。”
  呃!
  遷移墳塋……這事兒倒是好說。
  賈平安進去問道:“法師,為何要上書陛下?”
  難道法師的耶娘的墳塋還關系到大唐的國運?
  玄奘坦然道:“沒錢。”
  法師是個不存錢的人,但凡有人供奉了什麽錢財,他隨即就會交給寺裏,自己壹錢不留。
  賈平安皺眉,“法師,妳開口啊!”
  玄奘不解,“何故?”
  賈平安指指自己,“法師,妳和大唐最有錢的人在壹起,妳覺著有必要尋陛下去借錢嗎?”
  玄奘壹楞,“妳……有錢?”
  得!
  賈平安苦笑道:“我倒是忘記了法師妳壹心翻譯經文,兩耳不聞窗外事。這錢小意思。”
  玄奘很自然的道:“如此就勞煩妳了。”
  玄奘的阿姐有些好奇,等賈平安出去後就說道:“四郎,上次我在長安見到了這個年輕人,妳說是他出手尋到了我……這個年輕人是誰?妳怎地和他要錢這般隨意?”
  “隨意嗎?”
  玄奘想了想,“這個年輕人……當初進長安城時差點被鎮壓,後來就和貧僧有了聯系。很是坦然的壹個年輕人。”
  “這樣啊!”
  玄奘的阿姐笑道:“我還擔心妳在長安沒無人照拂呢!”
  玄奘莞爾,“阿姐,不缺這個。”
  賈平安隨即令人去借錢……不是他沒錢,而是沒現錢。回長安去拿來回耗時,不如尋個商人借。
  賈師傅的名頭壹報,商人們蜂擁出錢啊!
  “我的!”
  “老夫這裏有現錢,都是銅錢,賈郡公要多少有多少!”
  “……”
  但凡能通過借錢和賈平安有關系,別說是借錢,送錢都不是事。
  壹群商人爭先恐後的借錢很是惹人註目,晚些消息傳到了縣廨。
  縣令張叢尋了韓紀來問話。
  “賈郡公?下官也才將知曉他到了偃師。”
  在陳家顯得格外威嚴的韓紀此刻卻多了些小心翼翼。
  張叢幹咳壹聲,身邊的小吏送上了茶杯。
  喝了壹口茶後,張叢緩緩說道:“賈平安最近在長安攪風攪雨,引得天下震怒。此人來了偃師作甚?不查清楚妳我可能安枕?”
  韓紀想了想,“要不……下官先派人去查查?”
  張叢搖頭,“如此不尊重,既然要去,便徑直去。打著拜訪的名頭,誰能置喙?”
  韓紀贊道:“上官路過偃師,咱們去拜訪壹番,正好。”
  晚些縣裏壹群官員就往緱氏去了。
  “賈郡公住在法師的老宅子裏。”
  啥?
  張叢壹怔,“難道他和法師還有交情?是了,我就說賈平安為何跑來了偃師,他這多半是為法師辦事。”
  韓紀贊道:“明府高見。”
  隨即有人去敲門。
  門開了,出來的是個大漢,看了張叢等人壹眼,反手擺了擺,喝問道:“妳等何人?”
  娘的,兵部侍郎了不起嗎?郡公了不起嗎?
  張叢拱手,韓紀大聲道:“偃師張明府求見賈郡公。”
  這個下官做得好……
  要張叢沖著壹個門子自報名號有些膈應,覺得丟人,所以韓紀及時為他出頭,這便是有眼力見。有了眼力見還不夠,姿態還得好。
  看看韓紀,親切中不缺威嚴,這便為他保住了面子。
  人活壹世活什麽?
  面子!
  能不要面子的都出家了。
  大漢皺眉,“等著。”
  韓紀不滿的道:“竟然也不請明府進去,可見跋扈。”
  張叢心中不滿,卻微笑道:“壹個兵部侍郎為了法師的私事來偃師,看看這個天氣,怕是不耐到了極點。”
  韓紀擡頭,“這天熱的要命,咱們壹路來就受不了,他們從長安到偃師,這壹路不知挨了多少曬。”
  他的心平衡了。
  可大漢進去再無音訊。
  夏末了,知了仿佛知曉自己的日子不長了,在拼命的叫喚著。
  陽光很灼熱,樹葉都有些被曬焦的模樣。
  壹行人在宅子的外面頂著日頭曬,沒多久就有人受不住了,就尋了張叢來請示。
  “明府,這裏面多半是沒稟告賈郡公呢!這天熱的不行,小心中暑……要不咱們尋個地方歇歇吧。”
  剛到宅子外面時眾人才出汗,此刻汗水幹了,可卻覺得更難受。
  壹個老農趕著牛過來,見到是官人,趕緊從側面繞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韓紀毛焦火辣的道:“明府,這是故意的吧?”
  張叢也覺得是如此,但卻沈穩的道:“淡定……賈郡公為何要為難我?”
  韓紀看著他……妳確定和賈平安沒仇?
  張叢左思右想,硬是想不到自己和賈平安有何交集,更遑論恩怨。
  “走吧明府!”
  韓紀怒了。
  張從搖頭,“既然來了就不能走,否則便是不敬。”
  韓紀這才悚然而驚。
  這時裏面出來壹個雷公臉男子,雷公臉打個哈欠,“郎君說沒空,各位請回吧。”
  “欺人太甚!”
  韓紀怒不可遏,低聲道:“明府,回頭把此事傳出去。”
  張叢淡淡的道:“等他走了再說。”
  妙啊!
  賈平安就在院子裏乘涼。
  雷洪回來說道:“方才他們壹直沒走。”
  “我就希望他們走壹走。”
  賈平安笑的很平靜。
  晚些徐小魚回來了。
  “郎君,此事確如陳衛所說,那史潤的管事馬五去了史家威脅,還毒打了陳家三兄弟。如今陳家的田地都在史家的手中。”
  “有趣!”
  賈平安吩咐道:“請了陳衛來,大張旗鼓的請,告訴他們,是我請陳衛飲酒。”
  “打草驚蛇?”
  包東撫須,覺得自己的兵法已經得了賈平安的真傳。
  賈平安笑罵道:“他們也配稱為蛇?”
  所謂龍蛇混雜,但壹個地方豪族還稱不上。
  陳衛在家忐忑不安,擔心賈平安後續不出手。
  “阿耶,家中沒存糧了。”
  陳老三最怯弱,那日就沒敢上去廝殺,但毒打卻沒少挨,此刻鼻青臉腫的過來。
  陳衛埋頭嘆息了壹聲,老大和老二也來了。
  父子四人蹲成了壹圈,婦人們在門內窺看著他們,愁容滿面。
  壹個婦人背著個孩子,孩子突然嚎哭了起來。她壹邊哄壹邊說道:“這是要吃飯呢!”
  可飯在哪裏?
  那些錢陳衛不給花,說若是不妥,這便是壹家子流竄去別處的底氣。否則壹家子沒錢出行,遲早會餓死在半路上。
  “阿耶,九郎餓呢!”
  兒媳婦沖著外面喊了壹嗓子。
  陳衛嘆息壹聲。
  馬蹄聲驟然而來,很是密集。
  周圍的鄰居都被驚動了,紛紛出來查看。
  十余騎兵沖到了陳家外面,有人喊道:“陳公可在?”
  陳家沒動靜。
  “陳公可在?”
  騎兵提高了嗓門。
  這些騎兵披甲佩刀,殺氣騰騰的。
  “吱呀!”
  門開了壹條縫隙,接著開大了些,陳衛的臉就在門縫裏,怯生生的道:“老夫便是陳衛。”
  軍士看著他,大聲道:“我等奉命而來,賈郡公請陳公下午前去赴宴,郡公說了,無需擔心夜禁,自然有人送陳公歸來。”
  瞬間所有的擔心都煙消雲散。
  門縫內的陳衛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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