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賈兜兜，妳別跑

　　吳奎在值房裏忙碌了半個時辰，看看外面依舊有不少人，不禁嘆道：“事務繁多，令人頭疼。”
　　可他的嘴角卻微微翹起，分明就是在享受這等忙碌的狀態。
　　人的欲望很復雜，男女之間的欲望，被人肯定的欲望，高人壹等的欲望……
　　吳奎現在便是高人壹等。
　　邊上打下手的心腹深諳他的性子，笑道：“兵部可少不得吳侍郎。”
　　吳奎喝了壹口微涼的茶水，淡淡的道：“職責所在罷了。”
　　“那邊也不知如何了。”心腹起身，“要不……我去看壹眼？”
　　吳奎微微頷首，心想賈平安焦頭爛額的模樣落入大家的眼中，以後在兵部老夫便妥妥的是壹人之下，眾人之上了。
　　心腹裝作是踱步的模樣，緩緩去了賈平安那邊。
　　想來該是亂糟糟的吧，官吏抱怨，賈平安惱怒。
　　在接近時心腹就有些奇怪，“怎地那麽安靜？”
　　他探頭看了壹眼。
　　值房外站著七八個官吏，人人都神色肅然……
　　而值房裏，隱約能看到壹個官員欠身，恭謹的和賈平安說話。
　　這……
　　官員的事務得了回復，拱手道：“武陽公決事如流，下官佩服！”
　　“下壹個。”
　　賈平安的聲音平靜，壓根就聽不到惱怒的跡象。
　　這……
　　心腹和那官員正好有些交情，等他過來後，心腹裝作是巧遇。
　　二人打個招呼，心腹笑道：“武陽公那邊看著井井有條啊！”
　　就沒有點狼狽的事兒？
　　官員突然嘆息壹聲。
　　有戲！
　　心腹心中暗喜。
　　官員嘆道：“剛開始都覺著武陽公會出笑話，可他決事如流，更是目光敏銳……那陳舒朗被彈劾之事妳知曉吧。”
　　心腹點頭，“送到兵部時，記得有人說陳舒朗怕是此生難以翻身了。對了，這事怎地就送到了武陽公那裏？不該是請任相來決斷的嗎？”
　　官員苦笑，“是想看他的笑話呢！”
　　這便是天賜良機啊！
　　“可武陽公看了文書，壹開口便力挺陳舒朗，說是父母被人羞辱，不動手便是畜生，便是沒血性。隨即呵斥了楊文，哎！那話說的……所有人都覺著理所當然，斷的好啊！”
　　“這……”
　　“後續武陽公斷事毫不凝滯，嘖嘖！都以為這位每日在兵部打混，對政事壹竅不通，可卻不知曉他是真本事，只是不想摻和兵部的這攤子事罷了。”
　　官員的嘆息聲遠去。
　　心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值房裏。
　　“如何？”
　　吳奎看了他壹眼，覺得神色不對勁。
　　“吳侍郎，那賈平安……如同壹個老手，壹幹人等竟然心服口服……”
　　“這如何可能？”吳奎眼神不善，“妳莫非看差了？”
　　“我問了人。”
　　心腹苦笑，“也看了現場。那些官吏人人肅然，和武陽公說話都是欠身，態度恭謹……”
　　官員壹旦不稱職，壹旦平庸，就別想讓大夥兒畢恭畢敬的。
　　吳奎脫口而出，“竟然這般了得？”
　　心腹看著他，心想武陽公這般厲害，兵部第二妳就別想了。
　　吳奎不信，起身去看了壹眼。
　　回來後，他坐在那裏默然不語。
　　良久，他壹拍案幾，神色黯然，搖頭道：“老夫……哎！”
　　賈平安處置完了政務，拍拍屁股走了。
　　臨走前扔了壹句話，把整個兵部都弄的哭笑不得。
　　跪坐真的不舒服啊！原身雖然適應了，可賈師傅卻從心理到生理都極度抗拒。
　　“耶耶就不樂意坐著！”
　　……
　　李姣和大紅弄了壹個攤子，可那些飯菜太多了，大紅也挑不起來。
　　“娘子，我的肩膀好疼。”
　　大紅揉著肩膀再試了壹次，可把臉都憋紅了，擔子搖搖晃晃的起來又落下。
　　李姣帶著羃（上四下離），很是頭痛。
　　“要不……請個人幫我們把擔子挑去西市吧。”
　　她此刻才知曉了賈師傅為何讓她請人的緣故。
　　但要她承認賈師傅高瞻遠矚卻是萬萬不能的。
　　尋了個力氣大的婦人把擔子擡到了西市，隨即開始擺攤。
　　人流如梭啊！
　　李姣有些心慌，“大紅，妳喊喊。”
　　大紅清清嗓子，高喊道：“飯菜……”
　　她從未這般高喊過，沒控制好，竟然破音了，嚇了自己壹跳。重整旗鼓後，她再度喊道：“好吃的飯菜啦！噴香的飯菜啦！”
　　人流如故。
　　李姣有些忐忑。
　　阿娘去了之後，家中還是有不少錢。可經過這幾年的耗費，所剩已經不多了。再不掙錢，她能想象的到自己未來的結局：嫁人，或是去青樓。
　　嫁人……她父母全無，就壹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嫁給誰？嫁給普通人就是取禍之道，覬覦美色之下，家破人亡也是等閑……
　　譬如說後來的李隆基，看中了兒媳婦楊玉環，於是輕松就把她奪了過來。
　　那是李隆基的兒子，若是普通百姓人家，別人要奪妳的妻子，手段百出，擋都擋不住。遇到李義府這等狠人，壹家子全弄個罪名處死，就留下美人。
　　太過美麗便會帶來災禍，所以才有禍水壹說。
　　賈平安出的這個主意行不行？
　　壹炷香功夫過去了，無人問津。
　　今日李姣只是戴著面紗，臉還用竈灰抹黑了些，看著身材魔鬼，臉蛋卻平庸。
　　“好吃的飯菜啦！”
　　大紅喊了許久，嗓子都沙啞了。
　　“大紅，別喊了！”
　　李姣有些氣餒。
　　“娘子，喊了許久都沒用。”大紅有些委屈。
　　李姣想到了賈平安當時那篤定的模樣，不禁氣苦。
　　妳壹番話便讓我勞師動眾的折騰了許久，順帶又花出去了好些錢……我沒多少錢了呀！
　　“娘子，要不……要不……請人來白吃試試？”
　　大紅突然想到了這個法子，“當初那個茶坊便是如此，不收錢請人喝……”
　　死馬當作是活馬醫吧。
　　李姣剛點頭，壹個男子急匆匆的過來，“什麽飯菜？”
　　李姣有些結結巴巴的道：“好吃的飯菜。”
　　這人壹看便是個商人，這壹身衣裳少說能值普通人家兩個月的嚼用。
　　“什麽好吃的？”
　　商人的肚子咕嚕嚕叫，顯然是餓狠了，“弄壹份來。”
　　李姣心中歡喜，親自打了壹份飯菜。
　　“這雙手堪稱是玉手，可這張臉……眸子出色，可肌膚暗了些，可惜，否則便是個美人，何須出來吃苦。”
　　商人的眼睛很毒，隨後得了飯菜，就端著吃。
　　“什麽好吃不好吃的……”
　　壹口下去，商人竟然怔住了，然後才緩緩咀嚼，眉毛漸漸挑了起來。
　　他看了菜壹眼，“美味！”
　　壹陣狼吞虎咽，商人贊道：“果然是好吃的飯菜，明日可還在此處？”
　　李姣心中歡喜的不行，點頭，“嗯，就在此處。”
　　商人壹邊給錢壹邊贊道：“妳這個怎地有些長安食堂的味道，難怪能賣這個價錢，妥當妥當，明日我還來。”
　　“王兄。”
　　壹個商人招手，看了壹眼攤子，皺眉道：“怎地在此等地方用飯？”
　　這話有些不屑之意。
　　大概就是後世的壹位大佬被人發現在路邊攤吃烤串，覺著丟份。
　　商人笑道：“老錢，妳卻是小看了這個地方。來，我請客，請妳嘗嘗這個飯菜。”
　　老錢嘟囔著過來，大概是有求於王兄，所以神色勉強，卻沒拒絕。
　　“不便宜。”
　　問了價錢後，老錢越發的覺得王兄這是抽了。
　　壹口飯菜進口，老錢的臉抽了。
　　“竟然這般美味？”
　　兩個贊不絕口的食客引來了不少人。
　　“給我來壹份。”
　　“我也來壹份。”
　　“美味啊！”
　　沒多久，李姣的攤子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些商人不差錢，外面的飯菜味道最好的是長安食堂，可長安食堂的生意太好了，竟然需要排隊。
　　時間就是金錢對於商人們來說便是座右銘，所以能尋到壹處味道類似於長安食堂的地方，那真是個喜訊。
　　不到壹個時辰，飯菜全賣光了。
　　“沒了。”
　　大紅喜不自禁，“明日再來。”
　　那些食客不滿的各自散去。
　　“明日早些來擺攤。”
　　“兩個女人也出來擺攤，味道竟然出乎預料的好……”
　　大紅歡喜的數著錢，“娘子，這般下去……咱們要發財了。娘子？”
　　李姣在發呆。
　　原來他並未虛言，他說了什麽差異性競爭，定然大賣。我不信，還腹誹了他……可如今呢？
　　看看空蕩蕩的罐子，那些堆疊起來的碗筷……
　　賈平安果然是個信人！
　　不，是個能人！
　　李姣突然抿嘴壹笑。
　　“娘子，我們要發財了。”
　　大紅壹邊收拾，壹邊歡喜的說著。
　　李姣壹拍手，“得去請人了。”
　　到了這等時候，她知曉自己主仆二人壓根就玩不轉這個攤子。
　　請人倒是方便，長安城中多的是沒事兒幹的男女。可炒菜的法子壹旦外泄……
　　當年阿娘說過，身懷寶物便是罪過。
　　她徑直去了販賣奴隸的地方。
　　壹番討價還價後，她挑選了三個女仆，兩個男仆。
　　女仆每人三萬錢，男仆每人兩萬五千錢……立劵的時候，小吏不住的看著李姣，心想這女子竟然這般有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為此李姣把家中那些值錢的玩意兒賣了不少。當年她的母親被長孫無忌專寵過壹段時日，錢財如流水般的流進了家中。
　　錢沒了。
　　但李姣卻格外的歡喜。
　　炒菜，做飯……
　　有了幫手後，李姣就從繁重的活計中解脫了出來，令大紅監督，自己帶著人去采買，指導這些仆役幹活。
　　第二日，大紅清脆的喊聲剛壹起，攤子就被圍滿了。
　　那些仆役忙的不可開交，裝錢的袋子卻越來越滿。
　　李姣站在後面，覺著這便是煙火氣，更是生氣。
　　我又活過來了呀！
　　這個絕望的女人，此刻覺得入眼處皆是勃勃生機。
　　“人要做事，不做事妳就會覺著空虛，哪怕錦衣玉食，哪怕錢財無憂，可妳會空虛。”
　　賈平安來了，雙手抱臂看著這火熱的場景，不禁笑了。
　　李姣看著他，突然噗嗤壹笑。
　　這個男人……真的是很有才啊！
　　隨口就是壹個掙錢的主意。
　　“武陽公為何不自家做？權貴經商從不是忌諱，只是別掛自己的名頭就行。”
　　賈平安淡淡的道：“我不喜歡錢。”
　　美眸中全是疑惑，心想這世間難道還有人不喜歡錢嗎？
　　為何？
　　他在吹噓。
　　當年為了掙錢，賈平安和表兄弄了豆腐出來，起早摸黑的苦幹。
　　後世就有壹起人，出來就嗶嗶：我從不喜歡錢，錢對於我來說只是個符號和數字……
　　為何他敢這般裝比？
　　因為他錢多的數不完，自然有裝比的資格。
　　賈平安就裝了個比，見李姣不信，就笑道：“我的錢……妳覺著能花完嗎？”
　　金錢多到壹個境界時就變成了壹個數字，掙錢也只是為了獲取某些成就感。
　　“妳……”李姣才將移居到長安幾年，到了長安後就深居簡出，所以不知曉賈平安的具體情況。
　　“東市的茶屋是我的，長安食堂也是我的……還有些人參酒的生意……”
　　李姣的小口張開……
　　“那些生意如雷貫耳，說是每年能掙到讓人不敢置信的錢財，原來……竟然都是妳的？”
　　這人竟然巨富如此，難怪敢說不喜歡錢。
　　她漏了壹個從字。
　　我從不喜歡錢，這是裝比。錢多的不喜歡錢，這是炫耀。
　　裝比自然高大上，炫耀就是暴發戶。
　　後世許多暴發戶就喜歡用豪車和豪宅來彰顯自己的成功，希望能獲得大家的羨慕嫉妒恨。
　　這人，他竟然這般有錢。
　　“好好做吧。”賈平安覺得自己也是日行壹善，頗為自得。
　　“對了。”賈平安見人多，就說道：“記得讓妳定制帶耳朵的大碗，用繩子穿起來，裝上飯菜後提著就走。”
　　“提著去哪？”
　　李姣不解。
　　哎！
　　妳不知道有門生意叫做外賣嗎？
　　賈平安說道：“那些商人忙碌，讓他們來這裏排隊等著吃怕是不樂意，若是能提著就走，妳想想，商人讓夥計來排隊，買了飯菜便提著回去給他享用，如何？”
　　“呀！”
　　大紅不知何時到了賈平安的身後，呀的壹聲，走出來後，雙眸中全是崇拜，“武陽公的主意果真是妙不可言。”
　　哥這個人更是妙不可言，要不要試試？
　　李姣徹底的服氣了，覺得真要論掙錢的本事，長安城中誰都不如賈平安。
　　為官牛逼。
　　為將牛逼！
　　掙錢更牛逼！
　　嘖嘖！
　　李姣突然問道：“可若是把碗摔壞了，或是不還怎麽辦？”
　　這是個問題。
　　“小事。”賈平安說道：“妳讓他們給押金，碗筷值多少錢，加上五成的押金扣著。當日不還扣壹成，兩日不還扣三成，摔壞了，或是三日不還……沒收押金。”
　　這不都是小事嗎？
　　賈平安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半路覺得不對又收了回來，皺眉道：“要學會舉壹反三啊姑娘！”
　　李姣：“……”
　　還能這樣做生意？
　　救人壹命勝造七級浮屠，賈平安覺得自己造了十四級。
　　出西市時，賈平安看到了壹個熟人。
　　賀蘭敏之。
　　他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正在過來，不經意就看到了賈平安。
　　那雙眸子裏瞬間就多了恨意。
　　這個年輕人的戾氣越發的濃郁了，在年輕人中堪稱是壹枝獨秀。
　　不過想想就能明白。
　　自家老娘和妹妹齊刷刷的成為了皇帝的禁臠，這算不算屈辱？
　　作為賀蘭家唯壹的男丁，他對此卻無可奈何。
　　這不，時日久了戾氣橫生。
　　賈平安記得這貨不只是戾氣橫生，還變態……家中的女人大多遭了他的毒手。等他覺得家中的女人們不能滿足自己扭曲的心態時，就走了出去，從此開始了壹段傳奇。
　　這是心靈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武陽公！”
　　這貨竟然面帶笑容的行禮了。
　　嘖嘖！
　　變態到了這等境地，我喜歡。
　　“好生讀書。”
　　比賀蘭敏之大不了多少的賈平安老氣橫秋的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賀蘭敏之回身看著他的背影，冷冷壹笑。
　　身邊的隨從說道：“郎君，這位武陽公深得皇後的喜愛，不可得罪過甚了。”
　　賀蘭敏之冷冷的看著他，就在隨從心中惶然時，他拍拍隨從的肩膀，“回家賞妳錢財。”
　　他回身，眼中有陰郁之色。
　　皇後實際上是他的倚仗。這壹家子若非有皇後在，他的母親和妹妹也不可能進宮爬上了皇帝的龍床，他自己更不可能整日錦衣玉食，為所欲為。
　　但……屈辱呢？
　　他擡著頭，覺得陽光很刺眼，恨不能弄弓箭把它射下來。
　　眼淚滑落。
　　“可我的屈辱呢？誰來管？誰在乎？”
　　那雙眼眸中全是戾氣和妖異。
　　……
　　“阿福！”
　　陳冬在外面喊。
　　見賈平安回來，陳冬愁眉苦臉的道：“郎君，阿福和小娘子不見了。這剛才還在……”
　　賈平安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前方，“我來。”
　　他下馬把韁繩給了陳冬，緩緩繞到了壹塊麥田中。
　　“阿福，不要出聲，不要動。”
　　阿福就趴在田埂上，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可小主人很是堅定的按著它，壹臉得意洋洋，它便只能忍了。
　　兜兜趴在它的身後，鬼鬼祟祟的擡頭看外面，“等阿耶來了，我再突然出去嚇他壹跳。咦！阿耶回來了，為何只有阿寶，阿耶人呢？”
　　背後突然被人抓住，接著人就騰雲駕霧般的飛了起來。
　　“呀……”
　　兜兜放聲叫嚷，“救命呀！”
　　“嚶嚶嚶！”
　　阿福爬起來，抱著粑粑的大腿撒嬌……粑粑，我好委屈。
　　“阿耶？”
　　兜兜沮喪的道：“我躲得這般好，阿耶妳怎麽發現我了？”
　　賈平安拎著她，笑道：“阿耶有神器叫做透視眼，能透過這些麥子看到妳和阿福躲在此處。”
　　兜兜歡喜的道：“阿耶，把這個神器給我吧？”
　　賈平安隨口道：“好，已經給妳了。”
　　回到家，兜兜歡喜的沖進了房間裏。
　　“阿娘，阿娘，我有了神器。”
　　“什麽神器？”蘇荷隨口問道。
　　“能看透東西的，阿娘妳別動，我來看妳……”
　　賈平安走了進去。
　　蘇荷正趴在床上看書，天氣熱，她就穿了壹條薄裙，兜兜壹下就把裙子拉了上去，覆蓋再腰上。
　　“啊！”
　　蘇荷裏面就穿了壹條依舊很薄的褻褲，這壹下整個下半身就和果露了差不多。她猛地蹦起來，見賈平安壹本正經的把目光從自己的臀那裏收回來，不禁羞紅了臉。
　　“賈兜兜！”
　　蘇荷的吼聲讓兜兜癟嘴，然後說道：“阿娘的屁股好大！”
　　賈平安捂額。
　　“賈兜兜，妳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