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某死定了

　　天還黑著，楊德利就早早起來了，他得去做豆腐。
　　他的臥室和賈平安的相對，就是兩間廂房，出來後就喊道：“平安，起來讀書了。”
　　賈平安正在睡覺，這具身體才十四歲，瞌睡多啊！
　　“某在背書。”賈平安應了壹聲，隨後沈睡。
　　等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賈平安揉著眼睛，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出了房間去洗漱。
　　吃了早飯，楊德利去送豆腐，賈平安拿著壹本書在村裏轉悠。
　　許敬宗的謝禮還沒來，但村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幾個少女的目光中多了些不明之色，其中壹人甚至還大膽的盯著賈平安看。
　　十四歲的少年看著格外的稚嫩。大唐的成人標準是二十壹歲，但這只是官方的規定，在實際操作中，十余歲的少年就是勞動力了。
　　賈平安摸摸臉頰，覺得自己長得還挺帥的。
　　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的鳴叫著，幾條狗懶洋洋的在周圍轉悠，壹群不知道誰家養的雞在刨土……
　　清晨的陽光曬的人微微熱，很是舒坦。
　　賈平安壹路溜達出了堡門，伸個懶腰。
　　陽光明媚的日子，沒有任何目標，賈平安的腦子完全放空了，覺得這樣真不錯。
　　在後世他需要面臨著各種壓力，而在這裏，他只需要好好的活著就是。等以後掃把星的事兒漸漸沒人提起了，他就娶個媳婦，生幾個孩子……
　　他壹路溜達著，就在身後不遠處，兩個男子正在悄然接近。
　　壹人低聲道：“確定就是掃把星？”
　　“就是他，燒成灰某都認得！”
　　這聲音大了些，被前面的賈平安聽到了。他壹個激靈，回頭壹看是兩個大漢，就毫不猶豫的往楊家塢跑去。
　　“賈郎君！”
　　後面的兩個大漢在喊，壹邊喊壹邊追。
　　竟然敢小看哥的速度嗎？
　　賈平安前世在吃宵夜時曾經遇到過打群架，打紅眼的雙方見到人就動手，正在看熱鬧的他殃及池魚，壹溜煙就跑，後面倆醉漢連背影都看不到。
　　“賈郎君！”
　　直至回到了家中後，賈平安仿佛還能聽到呼喊聲。
　　“這是想綁架？”賈平安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危險，“這個大唐很危險吶！某得要有自保之力才是，那就操練起來！”
　　他尋摸到了壹把柴刀，然後在院子裏練了起來。
　　“力劈華山！”柴刀劈砍，賈平安差點閃到腰。
　　“舉火燒天！”
　　“橫掃千軍！”
　　“平安，某回來了。”楊德利回來了。他先把擔子放下，然後從裏面提起壹小塊羊肉，“那屠夫非得和某討價還價，某磨了他半個時辰，直把他說的無言以對，這不就多送了些……”
　　賈平安見他得意的拈起大約食指大小的壹溜肉，不禁愕然：“就這麽點？”
　　半個時辰的砍價成果就這麽點？
　　楊德利嘆道：“妳莫要小看了這壹溜肉，壹鍋菜裏放上這麽壹溜肉，那就是羊湯煮菜，美滋滋啊！”
　　賈平安無語，但楊德利是家裏的主要勞力，他只能違心的道：“表兄厲害。”
　　“那是。”楊德利頗為得意，然後說道：“先前某在塢堡外面遇到了兩個商人，說是追妳沒追上。他們想拿了白玉豆腐去長安賣，只是這白玉豆腐弄到了長安都臭了，所以想多拿些，用冰塊冰著弄到長安去。咦！平安妳拎著柴刀作甚？莫不是要砍柴？罷了，某昨日已經砍了壹堆，卻是不用了。”
　　賈平安拎著柴刀很是無語，然後幹笑道：“是啊！某準備砍柴。雖說不少，可多砍些總是好的。”
　　他拎著柴刀去砍柴，只是他從小就是倒黴蛋，沒怎麽幹過活。後來去學種地，壹鋤頭差點把自己的腳背給砸斷了，由此就成了個閑人。
　　但前世的賈平安卻不是閑人，會做的事兒多了去。
　　他幹脆去弄了根木棍，再去弄來了兩塊分量都差不多的大石頭綁在兩頭，然後開始操練。
　　壹套器械操練下來，賈平安渾身是汗，就去洗了個澡。
　　他的身體有些抽條，胳膊上的肉都很單薄。不過唯壹的好處就是恢復能力太強大了，只是半個時辰後，身體裏又滿是精力。
　　“平安。”楊德利挑水回來了，壹邊把水倒進水缸裏，壹邊說道：“某倒是忘記了，先前早上買豆腐的時候，有個叫做劉架的商人說什麽……說這白玉豆腐就是涼拌了好吃，其它的不好吃，這不價錢就賣不起來。其他幾個商人也跟著起哄，說是讓咱們把白玉豆腐的價錢降壹些。”
　　“劉架，就是上次蹲在堡門外的那個商人吧。”賈平安壹怔，然後說道：“這倒也不是大事，不過表兄妳可答應了？”
　　“怎麽可能！”楊德利瞪大了眼睛說道：“某可是壹把米能吃兩日的人，就憑他們？某恨不能漲價，降價……想都別想！”
　　賈平安想想也是，但這個問題得解決啊，“某不是說白玉豆腐還能炒嗎？”
　　楊德利壹臉無奈的道：“那些有錢人……他們說不知道何為炒菜。妳上次弄的那個什麽炒飯，真好吃，某就不會。”他憂心忡忡的道：“這般下去，咱們的白玉豆腐怕是越發的不好賣了。”
　　若是只能涼拌，對於那些有錢人來說，這等食材自然算不得什麽，也就是個稀奇罷了。
　　賈平安嘆息壹聲，楊德利心中壹冷，“怎地？不成？”
　　“安心。”賈平安想了想，幹脆自己出門去采買。
　　他壹路去了縣城的市場，剛進去，就遇到了壹個隔壁村認識自己的男子。
　　男子眼珠子都瞪圓了，面色煞白，“掃把星來了！”
　　市場裏所有的目光都投射了過來，然後人流壹下就散了。
　　“快跑啊！”
　　頃刻間，市場裏就少了大半人，剩下的也是緊張不已，離著賈平安老遠。
　　那麽怕我？賈平安無奈的道：“某只是想買些東西。”
　　掃把星也得要吃飯的吧，妳們不賣東西，那哥可就自己去拿了！
　　眾人沒回應，良久，壹個衣裳破舊的男子說道：“妳想買什麽，給某五文錢，某為妳買來。”
　　眾人不禁大贊，有人懊惱的道：“那掃把星才將做白玉豆腐掙了不少錢，他不差錢呀！為何某剛才沒想到幫他代買東西呢？”
　　連出門買東西都得找個膽大的來代買，賈平安覺得這樣的日子太刺激了。
　　晚些他帶著東西回家，讓楊德利去把那幾個買豆腐的商人叫來。
　　“看好了！”賈平安親自下廚，幾個商人離了三步的距離，依舊有些害怕。
　　銅鍋看著像是三足鼎，賈平安很別扭，真心不樂意做飯。
　　起油鍋，下羊肉。
　　“羊肉雞肉都行啊！”
　　隨後放入醬料、豆豉、蒜末、姜末……
　　晚些加點水煮開，把切成小方塊的豆腐放下去壹起煮，最後起鍋，放花椒面，外加蔥花……
　　“試試。”
　　賈平安負手出去，站在外面想著啥時候弄口鐵鍋來用用。
　　“美味！”
　　“咦……麻，還有些辣，嘖嘖！香！”
　　“這……”
　　“可有餅？米飯也成！”幾個商人已經是忍不住了。
　　楊德利遲疑了壹下，苦著臉道：“賈家窮的揭不開鍋了。”
　　可邊上的壹個大碗裏全是米飯。
　　有人看了米飯壹眼，再看看楊德利，不禁覺得此人摳門的有經商的天賦，“壹並算錢。”
　　楊德利這才給他們盛飯，於是幾個商人就蹲在廚房裏，用米飯配著這份豆腐，吃的唏哩呼嚕的。
　　“好！爽快！”
　　幾個商人出來了，沖著賈平安鄭重拱手：“多謝賈郎君指點，有此法子，這白玉豆腐想來能更好賣些。”
　　“蒸煮也成啊！”賈平安覺得那些有錢人家的廚子都比較保守，“告訴他們，要多嘗試，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作為廚子，也得要與時俱進才好。”
　　商人們拱手，“謹受教。”
　　那個劉架上次從下午動手到第二天早上，就是想獨占白玉豆腐的銷售。此刻吃了賈平安做的豆腐，只覺得美味無比，就想問問賈平可還有別的菜式。他剛舉步，卻踩到了壹片菜葉，腳下壹滑，絕望的往賈平安那邊撲去……
　　他看到了幾個同行驚愕的神色，其中壹個卻是竊喜，此人叫做彭大書，和他都是做酒肆生意的，算是死對頭。
　　呯！
　　劉架就這麽撲倒了賈平安。
　　賈平安覺得脊背都摔麻木了，被扶起來後，正準備發火，卻見劉架面色慘白，渾身顫抖……
　　“某死定了……死定了。”
　　連楊德利都沒這麽和賈平安親近過，所以他也很懵。
　　那個彭大書竊喜，然後正色道：“無事無事，最多倒黴罷了。”
　　倒黴？就怕被克死了！
　　大家看向劉架的目光中多了憐憫之色，隨後告辭。
　　有人臨走前問道：“賈郎君，這道菜何名？”
　　賈平安揉揉摔痛的腰，眉間多了惆悵之色，“麻婆豆腐。”
　　後世的麻婆豆腐啊！加上壹個魚香肉絲，還有回鍋肉和炒肥腸，都是下飯的利器。
　　楊德利等他們走後，糾結了半晌劉架多久會被克，隨後用大餅把銅鍋裏殘留的湯汁用餅給擦得幹幹凈凈的，吃的很香。
　　“噴香！”楊德利贊道：“平安，那書裏真是如妳所說的……有什麽黃金屋，還有小娘子？”
　　“有。”賈平安說道：“表兄要不妳也學學？”
　　雖然他不贊同把讀書和金錢美女官位掛鉤，可架不住這個時代讀書的成本太高了，沒有誘惑，誰樂意去讀書？
　　妳要說讀書能明理……這年頭活著就是幸福，至於什麽道理，祖輩口口相傳的道理就足夠那些百姓用了。
　　楊德利點頭，賈平安就教他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