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龍騰虎躍鬥京華 第四章 客棧新友
天下梟雄 by 高月
2018-7-2 16:13
楊元慶送妞妞回住處後時辰已晚,關閉坊門的鼓聲已經敲響,再去利人市找單雄信來不及了,他只得在都會市對面的平康坊找了壹家客棧暫時住下。
平康坊是西京城最出名娛樂區,這裏酒肆密布,青樓林立,大大小小的客棧在坊內星羅密布,入夜後燈火輝煌,徹夜喧嘩,壹直到天亮後才會安靜下來。
楊元慶所住的客棧叫‘順來客棧’,客棧不大,位置偏僻,卻很幹凈,別的客棧門口所掛燈籠都是汙垢滿身,惟獨這家客棧的燈籠擦得幹幹凈凈,楊元慶註意到了這個細節,所以他選這裏,當然,還有壹個原因是大部分客棧都已客滿。
貧文富武,來京城參加武舉的各地武人大多家道殷實,他們對京城平康坊早就傾慕已久,來平康坊喝酒,進平康坊泡妓,回家後也有吹噓的資本。
就是這家位置偏僻的‘順來客棧’,也基本上客滿了,楊元慶運氣很好,還有最後壹間上房。
“客人運氣很好啊!這間上房的客人剛剛被我們趕走,要不然我們也客滿了。”
壹名夥計打著燈籠在面前帶路,不忘給楊元慶介紹附近的尋歡處,“我們客棧雖偏壹點,但向前再走二十步,就是梨花院,客人,那裏可是好地方啊!小娘兒長得俊俏,床上更是風騷,妳就給她們說,是順來客棧的小李子介紹來的,保證價格不欺妳。”
“妳們為什麽把客人趕走?”楊元慶只對他前半部分話感興趣。
“唉!那家夥在梨花院把錢花光了,沒錢付房錢,被掌櫃趕出去了,最鄙視這種住店沒錢的人,對了,客人,我們這裏的規矩是房錢每天壹付,不賒賬!”
楊元慶笑了笑,壹邊鄙視客人,壹邊從青樓拿回扣,這個夥計倒是個極品。
他們走進壹間小院,院子裏兩間客房,正中壹間門開著,燈光灑了壹院,房內傳出的酒氣也跟著燈光彌漫在小院裏,夥計似乎有點害怕這個住店的客人,他躡手躡腳,順著墻邊繞壹個圈,走到側面壹間屋前,用鑰匙打開門。
“客人,請進吧!就是這裏。”夥計看了壹眼旁邊亮燈的屋,低聲道。
“妳是店裏夥計,還怕客人?”楊元慶對他的膽怯著實不理解。
“那人是老虎,惹不起的。”
夥計仿佛心有余悸,他領楊元慶進了屋,又點亮了燈,房間很寬敞,器具和物品齊全,木榻桌櫃,都是上等金絲楠木,被褥也是新換,房間裏收拾得十分整潔,楊元慶點點頭,他喜歡這裏的幹凈。
“客人!”
夥計吞吞吐吐道:“房錢……得先付。”
楊元慶隨手從馬袋裏摸出五吊錢扔給他,“剩下的賞妳,替我把馬好好餵了。”
夥計大喜,千恩萬謝地走了,楊元慶將門關上,把武器都放在桌上,有些疲憊地躺下,今天他十分興奮,沒想到會意外遇到妞妞,而且,也得到了嬸娘的消息,嬸娘居然在衡山,看來他沒有必要去江南了。
但在高興之余,另壹個陰影卻繞在楊元慶心中,昨天晚上的女刺客,那個身姿非常熟悉,難道會是妞妞不成?
不過那個女刺客身影又似乎略微矮壹點點,或許並不是妞妞,只是身影有些相似……
楊元慶嘆了口氣,不管刺客是不是妞妞,但那個張仲堅是齊王的第壹幕僚,又是妞妞的大師兄,無論如何,他不能容許妞妞和齊王有任何瓜葛。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砰!’壹聲巨響,緊接著是痛苦的呻吟聲,又聽掌櫃娘子在門口哀求,“壯士,求求妳別打了,店錢我們不要了行不行?”
“妳以為老子要賴賬嗎?就沖妳這句話,老子就非打不可!”
聲音異常刺耳,像破鑼壹樣,在靜夜裏傳出幾十丈遠,隨即殺豬般的慘叫聲傳來,“爺爺,饒了我吧!”這是剛才那個夥計的聲音。
楊元慶眉頭壹皺,起身開了房門,只見院子裏站了五六人,都是店裏的夥計,掌櫃娘子站在門口抹淚,掌櫃卻不見,估計在房間裏,其他房客都堵在院門口看熱鬧,沒人敢進來,楊元慶忽然若有所悟,估計自己客房的前壹個客人不是沒錢付帳,而且被旁邊的鄰居嚇跑了。
這時,只見壹個黑影從房間裏飛出,壹個狗啃屎摔在楊元慶腳邊,正是客棧的掌櫃,緊接著另壹個黑影慘叫著從屋內被扔出,卻是剛才領自己的夥計。
只聽房間裏那破鑼嗓子又在罵:“有本事妳們去告官,大不了老子挨壹頓板子蹲兩天牢,等老子出來了,壹把火燒了妳這家鳥店。”
楊元慶不得不佩服這家夥粗中有細,竟然把店家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了。
他連忙把掌櫃攙起,“掌櫃,出什麽事了?”
掌櫃已經五十多歲,這壹摔幾乎沒把全身骨頭摔斷,他顫顫巍巍嘆道:“我得罪上天……派了個瘟神下界來折磨我,我不想活了!”
“他怎麽折磨妳?”楊元慶又問。
掌櫃娘子上前扶住丈夫,壹把鼻涕壹把淚道:“這人已經在店裏白住半個月了,不僅如此,還命我們每天打酒賣肉,酒要最好的蒲桃酒,壹天五斤,肉要吃鹿肉,每天也要吃五斤,還要吃魚吃蟹,這壹個月,我們小店都要被他吃得賠掉老本,吃也就罷了,還要打人,我們掌櫃夥計不知被他打過多少次?”
“他壹點錢都沒付過嗎?”
“他只付了半吊錢,那是第壹天的店錢,我們說每天只收他三十錢,他說我們是黑店,那我們說每天只收他五錢,他又說我們是瞧不起他,侮辱他是外鄉人,這人明明沒錢,還非死要面子……”
“賊婆娘!”
破鑼聲從屋裏傳來,“妳再敢誹謗老子,老子連妳壹起打。”
掌櫃娘子嚇得渾身壹哆嗦,扶起丈夫就走,旁邊幾名夥計更是跌跌撞撞,向門口奔去。
屋裏傳來哈哈大笑,“明天老子要吃野豬肉,記住沒有?”
楊元慶倒有幾分興趣了,此人不僅白住店,還逼人家店主倒賠錢給他買酒買肉,還居然要買蒲桃酒,這種無賴聞所未聞。
不過楊元慶嗅得出來,這人喝得不是蒲桃酒,而是價格只有蒲桃酒壹成的李子酒,而且還是兌了水的李子酒,估計這人莫說蒲桃酒,恐怕連李子酒都沒喝過。
他從自己房間拿了壹壺酒,這是他下午吃飯時買的壹壺上好蒲桃酒,這壹壺蒲桃酒只有壹斤,就要值十吊錢。
他直接走進了隔壁房間,只見房間正中榻上坐著壹名大漢,估計身高有六尺壹,膀大手粗,滿臉絡腮胡,面黑如鍋底,長壹對銅鈴大眼,寬鼻闊嘴,滿臉橫肉,頭戴軟腳襆頭,穿壹件麻布對襟衫,前胸敞開,露出滿胸兩寸長的黑毛,活脫脫就是壹個黑旋風李逵。
在他腳邊放在壹把宣花大斧,重約六七十斤,有趣的是他的腳下壓著十幾串錢,可能是用來羞辱客棧掌櫃,‘敢說老子沒錢!’,不過估計這也是他的全部家當。
黑大漢見楊元慶走進來,銅鈴大眼壹瞪,剛要斥罵,楊元慶卻把壹壺酒扔給了他,笑道:“嘗壹嘗!”
黑大漢疑惑地看了楊元慶壹眼,拔開壺塞子聞了聞,眼中頓時壹亮,他剛要嘗壹口,楊元慶卻笑道:“我在裏面下了毒,妳敢喝嗎?”
黑大漢壹怔,又把酒壺慢慢放下,可他還是忍不住拿起酒壺聞了聞,陶醉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妳這是什麽酒?”他遲疑著問道。
“是什麽酒妳別管,這壺酒值十吊錢,但我下了毒,也可能沒下毒,妳敢喝下去,妳在這客棧的欠帳,我替妳付了。”
楊元慶慢慢走到他面前,摁住他肩膀又笑瞇瞇道:“如果妳不敢喝,那妳給我現在就滾出去!”
黑大漢勃然大怒,他掄起酒壺便向楊元慶砸去,卻被楊元慶壹把抓住他手腕,他又想站起身,卻被楊元慶死死摁住,仿佛有千斤之力壓在他肩頭,令他動彈不得,心中大駭,此人是誰?
楊元慶忽然放開他,卻隨手從地上拾起他的宣花大斧,向門外走去,還自言自語,“這把斧頭不錯,賣賣廢鐵能值兩吊錢。”
“好吧!老子跟妳賭了。”
黑大漢已經知道楊元慶厲害,他不是對手,只得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將酒壹飲而盡,用袖子壹抹嘴,大聲贊道:“他娘的好酒啊!就是有毒老子也認了。”
“不錯!有點膽量。”
楊元慶對他壹豎大拇指,又笑道:“我們再打第二個賭。”
黑大漢壹怔,頓時怒道:“酒我已經喝了,難道妳說話不算話嗎?”
楊元慶掄起他的斧頭冷冷道:“不算話又如何,要打壹架嗎?”
黑大漢看了看楊元慶,又看了看自己斧頭,半晌,他只得無可奈何道:“妳說第二個賭什麽?”
“我來猜妳的姓名,條件和剛才壹樣。”
黑大漢心中得意萬分,還有蠢貨打賭猜姓名,他眼中露出壹絲狡黠,“那好吧!我先聲明,哪個王八蛋再耍賴。”
“我們就壹言為定!”
楊元慶微微壹笑,“我猜妳姓程,名咬金,字義貞。”
……
【對不起老程啊!老程歷史上是翩翩美少年,家資巨富,被老高的演義手法寫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