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好兄弟，隱忍

　　

　　沈安要弄小報。

　　呂誨得知消息後不禁笑噴了，然後去尋了司馬光。

　　“還正兒八經的去請示了官家，官家答應了。”呂誨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司馬光坐在那裏，神色淡然，恍如老僧，他緩緩道：“沈安弄的東西，妳以為簡單？”

　　呂誨說道：“小報以往有人弄過，沒人看，他沈安財大氣粗，估摸著敢弄幾千份出來，可弄出來有何用？更衣時擦屁股吧。”

　　他說的粗俗，司馬光微微皺眉，“妳不懂。”

　　呂誨不悅的道：“某怎麽就不懂了？”

　　“因為妳不知道裏面的事。”司馬光覺得呂誨這人半點長進都沒有，謀略更是奢談，“盯著就是了。”

　　稍後有消息，說那份小報叫做北邙報。

　　“哈哈哈哈！”

　　呂誨笑的不可抑制，“北邙報……那上面全是屍骸，是弄給死人看的嗎？哈哈哈哈！”

　　司馬光都忍俊不禁，搖頭微嘆，“這名字聽著就晦氣，誰會去看？”

　　來人說道：“是韓相公親筆題寫了小報的名字。”

　　呂誨壹怔，“韓琦……他不覺得晦氣？”

　　司馬光眼角抽搐，覺得韓琦絕對是被沈安給忽悠了。

　　“某就等著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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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召集了小團體成員議事。

　　趙頊最後來，“我事多。”

　　“不就是等著做爹嗎？”沈安壹臉的不屑。

　　蘇軾怪笑道：“現在期待，等孩子出來有的頭疼。大郎出生後的那陣子，某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趙頊想了想，“我卻不會。”

　　扯淡完畢，沈安說道：“今日叫了大夥兒來，就是有個事，某這裏準備弄壹份小報，小報裏某準備雜七雜八的都寫壹寫，子瞻，以後妳的詩詞文章出來，不要先告訴別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先弄小報上去。”

　　“好說！”蘇軾壹臉的無所謂，“要多少？”

　　眾人無語。

　　蘇仙的文采那就是趵突泉，不，就是黃果樹大瀑布，鋪天蓋地就沖了下來，他自家都擋不住。

　　這就是天賦碾壓！

　　沈安看向王雱，“元澤，百姓愚昧，信奉神靈大多茫然，妳佛道雙修，寫壹些相關的文章，開解壹番那些信徒。”

　　王雱淡淡的道；“小事，某更期待有人來和某說說佛道之事。”

　　誰敢和王雱談佛論道，保證會掩面而歸。

　　這是智商碾壓！

　　沈安看向了折克行……

　　折克行很無奈的道：“安北兄，小弟那個……詩詞文章都不行，至於佛道，小弟殺人太多，怕是神靈不佑。”

　　這個也是哈！

　　不過沈安是何等人？號稱蝗蟲腿上都能刮出二兩油的狠角色，哪裏會讓折克行偷懶。

　　“朝中以後對外有征伐，在不泄密的基礎上，妳也寫些文章分析壹番，好歹也是養望。”

　　如今折家已經打散了，折克行只管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能，而無需擔心被忌憚。

　　折克行應了。

　　沈安最後看向了趙頊，“妳……”

　　趙頊很光棍的道：“我在宮中，難道能寫些宮中之事？”

　　“不能。”沈安不覺得現在就開始凡人化皇室是好事。

　　大宋皇室的威嚴大概是歷朝歷代最低的，再凡人化壹番，就不成體統了。

　　但他也不想放過趙頊，“要不……妳寫壹些自己的事？譬如說妳今日讀了什麽書，明日參政有何感悟，只管往憂國憂民的地方寫……罷了，此事不妥。”

　　皇子還是低調些最好，免得引發趙曙的反彈。

　　趙頊苦笑道：“是啊！不過妳這裏就兩三人，寫出來的詩詞文章難道能支撐壹份小報？”

　　“某的手段還沒上。”沈安淡淡的道：“這份小報要緊的是為新法說話，讓天下人知曉新政的好處，知曉新政是如何實施的，如此那些官吏士紳再想去哄騙百姓就難了。”

　　趙頊贊道：“這是個好主意。新政到了地方後，大多實施的不錯，可也有少數地方的官吏陽奉陰違，這些都有賴於巡查禦史去發現，可終究不能面面俱到。而有了這份小報就不同了，到時候……可百姓不識字啊！”

　　他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王雱卻搖頭，“妳忘記了那些說書人！”

　　趙頊恍然大悟，王雱繼續說道：“妳以為安北兄弄了說書人出來就只是為了那些小說？那他吃飽撐的。此刻小報壹出，每日托驛站送到各地去就是了。隨後各地的酒肆客舍都能讀報，甚至可以尋個攤子讀報，順帶還能帶來生意，誰不願意？”

　　這貨太過聰明，壹下就看出了沈安的布局。

　　“只是有個事。”王雱說道：“舊黨那邊怕是不會消停。”

　　“是啊！到時候兩邊都弄了小報，爭論不休。”趙頊覺得這事兒弄不好就是黨爭的另壹種形式。

　　“妳覺著……”沈安用那種很不屑的姿態說道：“妳覺著他們還比我會弄這個？”

　　呃！

　　趙頊看著他，點頭道：“我信妳。”

　　玩報紙而已啊！

　　沈安很輕松的道：“安心，某會讓妳們看到什麽叫碾壓！”

　　“某也信安北兄！”王雱很堅定的道。

　　“某也是如此。”折克行更是不消說。

　　蘇軾笑道：“安北若是不行，某就多些寫詩詞文章罷了，難道還會輸給那些人？”

　　都是好兄弟！

　　沈安含笑，也不說道謝。

　　壹切都在不言中。

　　“只是誰來管這個？”王雱提出了問題，“某管著書院，無暇分身，妳自己懶得不像話，子瞻有公事……誰來管？”

　　“某不懶吧。”沈安覺得這個評價有失偏頗。

　　“呵呵！”

　　眾兄弟回以呵呵。

　　沈安笑道：“給妳等介紹壹員悍將。”

　　他對莊老實點點頭。

　　“誰？”折克行壹聽到悍將就興奮，看樣子恨不能尋那位悍將對練壹番。

　　稍後來了個男子，卻是章惇。

　　“這位章惇，字子厚。”沈安笑吟吟的，心情很是愉悅。

　　“妳就是當年棄官而去的章惇章子厚？”

　　眾人都覺得當年章惇的行徑荒謬，但孤傲的王雱卻覺得理所當然，有些找到同類的快樂。

　　章惇最出名的就是這件事兒，此刻被這個小團體的人矚目，他依舊沒有絲毫失措，“是。”

　　王雱贊道：“還不錯！”

　　王雱難得誇贊人，但章惇不知道啊！所以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就說道：“某不只是不錯！”

　　王雱壹怔，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情況，壹時間竟然有些無措。

　　“哈哈哈哈！”

　　蘇軾突然大笑了起來，接著大家都在笑。

　　王雱黑著臉道：“很好笑嗎？”

　　“當然好笑！”沈安也在捧腹大笑。

　　王雱起身道：“書院裏有事，某先回去了，小報之事回頭某讓學生們也出出力，好歹有什麽好東西也發出去嚇唬嚇唬那些人。”

　　“好。”沈安起身相送，“妳回去告訴那些學生，最好寫壹寫雜學對這個世間的認知，也算是給百姓普及壹番。”

　　掃盲不只是文字，更需要清掃那些蒙昧的舊觀念。

　　而雜學龐雜，正好承擔這個任務。

　　“安北兄，妳就等著這壹刻吧？”王雱笑道：“當年妳就琢磨過報紙，可卻壹直沒有弄出來，如今想來……當初舊黨的勢力龐大，新政並未看到成效，若是弄了這樣壹份報紙出來，定然會引發舊黨的反對。

　　而如今新政已然卓見成效，此刻推出報紙，妳的目的……”

　　他看著沈安，“妳並非僅僅是為了宣傳新政，更多的是要宣傳雜學！”

　　呵呵！

　　沈安只是打個呵呵。

　　“某從未見過誰有妳這般隱忍，數年間只字不提，只等壹朝機會來臨，妳就借著新政的名頭推行雜學。安北兄，某發現妳在推行雜學時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個垂垂老矣的家夥，壹步壹回頭，仿佛壹不小心就會被誰弄死。”

　　王雱突然拱手，肅然道：“某以前孤傲，不以為然，此刻卻明白了。若是妳當初就大張旗鼓的宣傳雜學，不只是舊黨要反對，韓琦等人也會反對，他們就算是不下手，可也會坐視舊黨的人對妳和雜學下手。”

　　“那是道統啊！”沈安百感交集的道：“元澤，新政只是術，只是治標，若是要標本皆治，雜學才是最好的藥方。可某若是大張旗鼓，政事堂裏除去包公之外，不會有人支持某！妳可知道？”

　　“某知曉了。”王雱突然躬身，“安北兄，小弟……佩服之至。”

　　沈安笑著扶起了他，“壹步步的，雜學也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元澤，妳功莫大焉。”

　　王雱擡頭，“某不如妳！”

　　在王家有個說法，天下人都無法讓王雱低頭。

　　但今日他卻低頭了。

　　“妳我兄弟，說這些作甚？”沈安笑道：“妳到時候審核壹番，弄些雜學對世間的認知，某估摸著會受歡迎。”

　　王雱點頭，“某以為，呂誨等人定然會東施效顰，如此，妳可早做準備。”

　　“妳放心。”沈安很是自信。

　　王雱忍不住問道：“妳有什麽手段？”

　　“比如說……他們喜歡用雕版，而某用活字……”

　　沈安笑的和壹個老狐貍般的得意。

　　“沒關系的吧。”王雱覺得沈安過於樂觀了，“雕版字型優美，再說了，十天半個月才出壹份，他們不怕這個。”

　　“誰告訴妳十天半月才出壹份了？”

　　“那多久？”

　　王雱已經走出了沈家。

　　“每日壹份。”

　　王雱瞬間就為舊黨默哀了壹瞬，“他們要哭了。”

　　因為政治觀點的不同，舊黨壹直執拗的堅持購買雕版書籍，許多人發誓此生不會看壹眼活字印刷的文字。

　　等北邙報開始發行後，舊黨絕對會跟隨，但他們將面臨著壹個很尷尬的問題。

　　——是用雕版還是活字？

　　就算他們有錢弄雕版，可時間不趕趟啊！

　　每天壹份報紙多少字？多少版面？等妳雕版雕刻結束時，都特麽天黑了，妳報紙給誰看去？

　　可若是用活字，那就是活生生的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