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壹軟壹硬

　　“交趾使者？”

　　沈安正在看賬本，邊的王天德在解釋那些數據。

　　莊老實說道：“看著黑瘦黑瘦的，叫做什麽李柏。”

　　“有趣！”

　　沈安把賬本合，說道：“稍後再看，妳那邊……話說交趾那邊也能買些香露吧？”

　　王天德挺著大肚子，眼精光壹閃，說道：“他們新敗，若是挾勢要他們買……”

　　這活脫脫的是帝國主義的臉嘴啊！

　　以後的那些帝國主義可不是這模樣嗎：哥有貨物要賣給妳，妳買不買？

　　我不買！

　　不買？

　　好得很，兄弟們，捶他！

　　稍後沈安去了前院。

　　李柏壹直在揣摩著沈安這個人。

　　從敗軍的口，他得知那人是個官，但卻親自沖殺。

　　從收買的土人口，他得知沈安令人築了京觀。

　　大宋的官當然不會如此！

　　所以在見到沈安後，他第壹反應是好年輕。

　　“見過待詔。”

　　他覺得沈安會冷著臉，所以做好了迎接呵斥的準備。

　　“這是……茶呢？”

　　沈安指著空蕩蕩的小幾，憤怒的道：“茶水呢？”

　　莊老實馬出現了，低眉順眼的道：“郎君，家裏的水還沒燒開呢！”

　　“廢物！”

　　沈安呵斥道：“這是貴客！為何不趕緊準備？”

　　莊老實趕緊請罪，然後說親自去燒火。

　　“家裏窮啊！”

　　沈安坐下來，嘆道：“某這個待詔，每年的俸祿那麽點，可為了體面，家還養著些廢物，哎！日子艱難啊！”

　　這是……

　　李柏從出發到現在，心已經對今日的氣氛做出了無數種預測，可這樣的沈安卻不在他的預測之內。

　　“待詔……”

　　他覺得沈安是在索賄，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於是試探著說道：“某此行帶了些禮物……”

　　沈安目光轉動，只是看著空蕩蕩的地面。

　　禮物呢？

　　他……他竟然索賄？

　　李柏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的前半生都活到了狗身。

　　這是傳聞的魔王？

　　那個殺氣騰騰的魔王他在向我索賄？

　　扯尼瑪淡啊！

　　是某看錯了，還是那些人謊報軍情？

　　沈安沒有得到回應，嗯了壹聲。

　　李柏發誓，沈安的眸子裏全是貪婪和憤怒。

　　他下意識的喊道：“把東西拿進來。”

　　門自然要帶禮物，可他覺得沈安不會收，所以丟在了外面。

　　稍後陳洛帶著兩個交趾人進來。

　　壹個包袱被放在桌子，李柏親自打開，裏面是壹些寶石之類的玩意兒。

　　沈安淡淡的道：“收了吧。”

　　陳洛順手把包袱收了去，等他出去後，沈安突然問道：“李日尊是什麽意思？”

　　李柏肅然道：“那是我朝皇帝陛下！”

　　“沐猴而冠！”

　　沈安驟然翻臉，仿佛剛才收走的不是賄賂，而是壹堆糞肥。

　　李柏沒想到他竟然翻臉如翻書，壹時間不禁有些失措，問道：“沈待詔這是什麽意思？”

　　“交趾入侵廣南西路，可確鑿？”

　　李柏的眼多了怒色，說道：“那是誤入……是有逆賊假傳陛下的旨意……”

　　沈安微微壹笑，“那逆賊呢？”

　　我只是找個借口，妳竟然還真問？

　　不按常理出牌的沈安讓李柏亂了陣腳，他強笑道：“已經扣押了，回頭殺了他。”

　　他心哀鳴著：回頭還得趕緊去信國，讓他們找個替罪羊宰了。

　　沈安嘆息壹聲，“這好，這好啊！”

　　他神色黯然的道：“大宋壹直和交趾親如兄弟，可這次卻發生了讓人不忍言之事，大宋損失慘重……”

　　妳在吹牛筆！

　　這次是我們交趾損失慘重好不好？

　　李柏想起當初信使沖進宮殿時所引發的震驚，等得知兩萬多精兵壹朝盡喪後，李日尊壹口氣差點沒接來，幸而邊有人出手灌了熱茶，這才好了些。

　　“是，那逆賊罪不可赦！”

　　李柏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啊！”

　　沈安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朝有人建言……說占城恭謹，可卻弱小，若是方便，可以走水路和占城……如說賣點兵器給他們……或是派些軍隊過去……妳知道的，大宋的兵太多了，冗兵啊！朝頭痛這事，想來占城人會樂意幫大宋養些兵。”

　　自從李朝成立以來，占城的日子壹天不如壹天，堪稱是三生不幸，攤了交趾這個惡鄰。

　　若是大宋願意出兵相助，該輪到交趾頭痛了。

　　李柏面色不變，說道：“海路耗費不小啊！”

　　沈安笑道：“廣南西路經此壹役，有人建言在本地練兵，練五萬精兵……海，陸……貴使以為如何？”

　　兩路夾擊，海的那壹路去爆妳的菊如何？

　　李柏的心壹緊，沈安補刀道：“貴使若是不信，盡可去問問……西夏的權臣沒藏訛龐死了，李諒祚臺，他壹心想和大宋交好……”

　　這是外部條件。

　　大宋在北方暫時沒有外患，集精力去弄交趾如何？

　　這個想法很可怕！

　　李柏強笑道：“我國對大宋壹向恭謹……此次某來此也是解釋此次誤會……”

　　沈安搖搖頭道：“解釋不夠，大宋此次出兵壹萬余人，耗費不小……”

　　這是赤果果的要賠償。

　　這事兒是在交趾君臣的預料之。

　　他們本不想賠償，可等得知大宋竟然只是出兵壹萬余人，把他們的兩萬余精兵給幹掉了後，君臣都呆滯了。

　　大宋在儂智高作亂時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讓人沮喪，同時也激發了交趾的野心。

　　無數歷史證明，外敵入侵的原因有許多，但歸根結底壹個：妳太弱小了，不打妳哥不爽。

　　鄰居家有錢，但是打架不行，那我去狂毆他壹頓，然後搶了他的錢行不行？

　　肯定行！

　　這是強盜邏輯，被無數國家奉為圭臬。

　　李柏想通了這個道理，但依舊有些心存僥幸，說道：“多謝待詔撥冗壹見，某回頭請見大宋陛下。”

　　這是覺得趙禎那邊會仁慈的免掉他們的賠償。

　　沈安不以為忤的道：“如此也好。”

　　李柏前腳才出門，皇城司的人從正堂的後面出來了。

　　“多謝待詔給了方便。”

　　從李柏進城開始，他在皇城司的關註之下，壹舉壹動都會被人盯著。

　　“把那些賄賂帶回去。”

　　那些寶石價值不菲，可沈安卻棄之如敝履，密探不禁問道：“待詔既然不屑這些東西，那為何先前要收下呢？”

　　這話很是客氣，按理他應當問妳為何要索賄。

　　沈安負手看著外面，說道：“這只是談判的手段而已，先讓他放松、輕視，隨後再聲色俱厲的聲討交趾的罪行，壹松壹緊，李柏自然手足無措……”

　　“竟然是這般？”

　　密探拱手，壹臉欽佩的道：“小人今日算是學到了本事，待詔高明！”

　　他壹路回到皇城司，稟告了剛才的所見所聞。

　　“他哪裏會受賄！”

　　張八年自然不相信沈安會受賄，所以壹琢磨，點頭道：“這等手段非得把人心琢磨透了不可……當初他讓趙仲鍼去琢磨人心人性，這是有先見之明吶！”

　　身邊有人問道：“都知，官家看著像是要同意接了宗室子進宮，估摸著會是誰？”

　　張八年搖搖頭道：“咱們是官家的人，這等事莫要去猜……還有，韓琦和曾公亮打賭交趾使者之事，把消息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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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琦最近堪稱是春風得意，加之今日得了頭壹杯酒，所以精神的不行。

　　他處置完了公事，出來走走。

　　曾公亮和歐陽修在外面散步溜達，見他出來微微頷首。

　　三人走在壹起，低聲說著今年的收成，不知不覺轉到了左邊。

　　“……那交趾使者出來時笑容滿面的，看著像是遇到了好事……”

　　曾公亮微微側臉看了韓琦壹眼。

　　妳說交趾使者會被沈安激怒……

　　韓琦的面色鐵青，喝道：“誰在說話？”

　　嗖的壹下，那邊馬空無壹人。

　　韓琦回身，惱火的道：“沈安和交趾使者說了些什麽？他可沒資格許諾……明日那使者若是要好處……那老夫可不客氣了！”

　　曾公亮勝了壹次，心暗自得意，假惺惺的道：“韓相何必擔心這等小事。”

　　小個屁！

　　韓琦眼兇光閃過，心想等傳出去後，大家都該要看老夫的笑話了。

　　想做首相妳得有本事，分析交趾使者的來意和態度是壹種本事。

　　可韓琦的分析卻錯了，有些丟人。

　　他負手道；“交趾使者定然會叫苦，順帶要好處，明日諸位要和老夫堅守底線，最多重新許了他們貿易……”

　　貿易戰是大宋最拿手的武器，壹旦使出來，那效果杠杠的，堪稱是大規模殺傷武器。

　　曾公亮點頭應了，西南始終不是大宋的主要方向，安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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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朝，交趾使者果然求見。

　　趁著李柏還沒來的機會，韓琦正色道：“陛下，此次交趾損失慘重，臣以為最近幾年他們必然不敢再去襲擾西南，如此今日至少要讓他們低頭認錯……若是不肯……那斷絕貿易。”

　　趙禎點點頭，但神色卻有些淡淡的，看似底氣十足。

　　韓琦心好，可此刻不是詢問的場合，他只得壓下了心的好。

　　稍後李柏進來，先是解釋了‘逆賊’率領‘叛軍’越境襲擾大宋的事，然後是請求重開貿易。

　　昨夜他和隨從們商議了很久，覺得沈安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待詔，無法影響到朝局，所以昨日的話大抵都是威脅。

　　——宋皇最多是呵斥了事，咱們再請個罪，帶來的貨物還能賣個好價錢！

　　這些算盤他都打的很清楚，只要能成功，回去他會受到封賞。

　　所以他很是自信的擡頭……

　　趙禎淡淡的道：“占城對大宋甚是忠心……”

　　群臣訝然，不知道官家說這個幹啥。

　　可李柏卻面色大變，失態的道：“陛下，占城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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