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热血奔涌
北宋大丈夫 by 迪巴拉爵士
2019-3-23 08:52
沈安冲杀在前,风从耳畔吹过,却吹不冷他的心。
长刀劈砍,那些劣质的刀枪被斩断,那些愕然的脸上马上就被鲜血喷溅成了死灰色。
骑兵在肆虐,沈安在高呼酣战。
“这不是文官!”
后面那些文官们还没人动弹,有人却不知道是不屑还是酸溜溜的说了这话。
曾公亮回头看了这人一眼,那眼神冷漠。
那人本是在堆笑,见这眼神不对,就觉得自己怕是惹祸了。
“万胜!”
前方突然传来了欢呼声,众人抬眼看去,就见骑兵那边有人用长矛挑起了一个人头。
“曾相,敌军主将被枭首。”
众人都面色涨红,一个随军小吏突然大喊道:“某刘卓有卵子,杀敌!杀敌!”
周围有三百余军士在保护他们,这些都是精锐,小吏一把拔出一个军士的长刀,竟然就这么狂奔而去。
他穿着长袍,跑的跌跌撞撞的,没跑多远就被地上的尸骸绊了一跤。
他努力爬起来,嘶喊着,挥舞着长刀,在继续跑……
他跑的是这般的踉跄,是这般的狼狈,可没人嘲笑,也无人讥讽。
所有人都在呆呆的看着他。
“某王铭宣!”
一个小吏走了出来,他伸手去军士的腰间拔刀。
“这个……”
军士很为难,可小吏的眼中带着凶狠。
“不给寻机弄死你!”
军士退缩了,小吏拔出长刀,喊道:“某王铭宣,某能拿刀,杀敌!杀敌!”
他开始了狂奔。
一个官员走了出来,“某刘峥!某有卵子!”
军士们已经麻木了,所以他顺利的拔出了长刀,然后长嘶道:“某不怕死,别把某和那些没卵子的货色相提并论!杀敌!”
“某许祥……”
“某庞九……”
一个个官吏拿起了长刀在狂奔,义无反顾!
曾公亮觉得不解,不明白这些官吏为何会这般热血。
他不知道这里面临着土人和交趾的双重压力,这些官吏早就忍无可忍了。
憋屈久了要发泄,沈安的一番话就是引子。
尚未完沉沦的雄性气概爆发了。
曾公亮看着前方的官吏冲进了人群中,只觉得真是活见鬼了。
“这是怎么了?”
“广南西路的官吏怎么了?”
他在问萧固。
可萧固的目光在梭巡着,呼吸急促。他的战马先前崴了一只腿,此刻在后面歇息。
“杀敌!杀敌!”
老萧终究是忍不住了,正好有官员拔刀,他就一把抢过来,然后一手撩起长袍的前摆,一手持刀,就这么歪斜着身体往前冲。
他的战马在后面长嘶着,觉得很委屈。
“万胜!”前方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文官的冲锋让那些将士们都红了眼睛,欢呼声中,无数人在奋力从左右包抄而去。
这是要准备歼敌军。
前方的交趾人开始败退了,退却的队伍开始朝着山林狂奔。
先前的狰狞再也不见了,那些黝黑的脸上是惊恐。
这些宋人疯了!
他们一直觉得宋人是软弱的,无数次试探的结果证明宋人很柔弱,所以他们才敢野心勃勃。
但今天他们看到了宋人的疯狂和悍勇!
连文官都在冲杀。
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样的大宋让他们畏惧了,怕了,怕的浑身颤抖,只顾着逃跑。
兵器丢掉,干粮丢掉,盔甲丢掉……一切阻碍速度的东西都丢掉。
弩箭在空中划过,这是最后一次齐射,随后弩手们拔出长刀也开始了追击。
沈安出现了,曾公亮紧张的不行,见到他率领骑兵从侧翼开始包抄过去,不禁喊道:“拦住他!拦住他!”
他从汴梁带来了十余名官吏,此刻这些官吏都在。
“这个大宋的柔弱之气多了些,少了大丈夫,少了强硬。”
“大宋当有大丈夫,汉儿当有大丈夫!”
有人在说话,这话曾公亮知道出处。
沈安在雄州准备和辽国密谍头领耶律俊会面,随行的人劝阻,怕他一去不回。
沈安当时就说了这番话。
此刻听到这些话,有人热血沸腾,有人心中羞愧。
曾公亮长叹一声,说道:“某骑马而来,却不能空手而归……”
他缓缓策马出去,身后的官吏们面面相觑。
曾相这是怎么了?
一个想法在这些人的脑海里盘旋着。
“曾相莫不是要去……杀敌?”
不能吧?
“要是传到汴梁去,谁会信?”
“没人会信,那些人会以为咱们疯了。”
谁见过文官上阵杀敌了?
没有!
可今日就有了。
先是广南西路的官吏们上了,甚至连安抚使萧固都上了。
再然后……
竟然连枢密使都上了。
传回去怕是连官家都以为曾公亮疯了。
都特么的疯了啊!
一个官员整整衣冠,肃然道:“如此,我等当杀敌!”
于是一群官吏策马冲了出去,保护他们的那三百多将士懵逼了。
这……咱们保护的人都去了,咱们留在这里干啥?
“杀敌!”
他们开始了狂奔,速度很快。
而沈安此时率领骑兵已经兜头拦住了溃兵,长刀奋力劈砍着,可交趾溃兵们却压根没有反抗的意思,都从两边开始分开逃跑。
当大败不可阻拦时,什么强兵都是扯淡。
沈安杀的酣畅淋漓,浑身浴血。
“郎君……特么的!特么的……那些……那些官……他们来了。”
黄春的声音就像是被捏住了咽喉的公鸡,尖利且断断续续的。
沈安抬头,竟然看到了那些官吏们。
他们混杂在追杀的宋军里,手中拎着长刀胡乱的劈砍着。
在后面的是谁?
“我特么是眼花了?”
他看到了萧固,看到了……曾公亮。
老曾骑马跑得快,此刻已经追上来了,正好前方有一个溃兵幸存,他拎着长剑笨拙的砍去……
“卧槽!”
沈安张开了嘴巴,看着这一剑劈在了溃兵的后脑勺上,然后……大抵力气不够,长剑就被骨头夹住了,拔都拔不出来。
战马驮着曾公亮往前去,曾公亮的长剑带倒了那个溃兵。
溃兵没有惨叫,而是惶然的爬起来扑向了曾公亮。
后脑挨了一剑,并且没有劈进脑子里,短时间之内不会有问题。
曾公亮懵了,他拎着长剑不知该怎么办。
在长刀被发明出来后,长剑的作用就一直在消退,最后沦为了礼仪之用。曾公亮就带着一柄长剑,本是作为装饰用的,可今日竟然拿来砍人,结果就悲剧了。
那溃兵的眼中是欢喜,他不是想夺马,因为周围是宋军,夺马也没用。
他看出了曾公亮是个大官,准备劫他来当人质保命。
看看这追杀的一路吧,宋人竟然不纳降,见人就砍,哪怕是跪地的溃兵也砍。
宋人什么时候那么凶狠了?
不该是纳降的吗?
从未遭遇过这么凶恶的宋人,让交趾人崩溃了。
曾公亮绝望的看着扑过来的交趾人,心中无比悔恨。
老夫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竟然被沈安一番话……不,是被他的冲杀给弄激动了,丢不丢人啊!
丢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杀人。
可老夫特么的竟然砍不死人。
那被砍了一剑的交趾人鲜血从后脑勺一直流淌着,可却狰狞着在笑。
“救……”
就在他想喊救命时,一支箭矢飞来,这个交趾人的奔跑停住了。
他的眼中多了遗憾,反手握住了插在背心上的箭杆,然后扑倒在曾公亮的马前。
曾公亮只觉得浑身发软,他勉强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军士正在收弓。
这是老夫的救命恩人。
曾公亮挤出了一个微笑表示感谢。
那军士何曾得过文人的善意,更何况这是来自于宰辅的善意。
他激动的一个哆嗦,就喊道:“小人有罪……”
从未有宰辅这般亲切的冲着武人微笑,传闻中,他们都是恨不能把武人宰杀了祭天,好换取外敌的谅解。
所以他慌了,下意识的请罪,生怕曾公亮一个不满,随即令人斩杀了自己。
曾公亮的脸颊在颤动着。
他的救命恩人在跪地请罪,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这里只是战场的一角,但此刻这里静默了。
那些军士沉默的看着,然后急匆匆的继续追击。
惨叫声渐渐远去,骑兵成功的延缓了溃兵的速度,让追兵及时合围。
一千余人冲入了山林之中,邙山军追杀了进去。
包围圈的外面,箭矢飞舞,因为敌军的密集,每一箭都不落空。
杀戮在继续,沈安已经到了那里。他下马,然后看着曾公亮说道:“这是怎么了?”
曾公亮不该这般冷酷的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否则沈安真想趁着现在混乱的机会干掉他。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炽热,以至于沈安眼中的杀机都遮掩不住。
这等冷血之人就不该活着,更不该立于朝堂之上。
曾公亮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开始了抽搐,就像是有人拿着电棍顶在他的屁股上不停的放电。
“呕!”
他喷了!
漫天的食物残渣说明他的早餐很好,沈安甚至看到了一小块蛋白。
随军的辎重里,鸡蛋这等易碎品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据说是某位官员为了讨好曾公亮而特地让人带来的,这一路都碎了大半。
“呕!”
沈安看到了菜叶。
春天的西南多野菜,老曾看来吃东西不是细嚼慢咽,那菜叶竟然是完整的。
他伏在马背上狂吐着,身体一下一下的涌动着。
战马被喷了一头的食物残渣和胃液,马脸上都是震惊。
战马打着响鼻,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流淌到嘴边的残渣,然后马脸都皱作了一团。
太特么臭了啊!
咿律律!
战马人立而起,老曾没有防备,就倒了下来。
“救他!”
沈安自己是救不了曾公亮的,但严宝玉却没问题。他疾冲过去,在曾公亮即将跌落地面时,伸手抱住了他。
他竟然用的是公主抱。
老曾显得楚楚可怜的被严宝玉横抱着,但他依旧歪着脑袋在吐。
很有爱的画面,沈安原谅了他,并且心肠软了不少。
“招降!”
“郎君有令,招降!”
黄春的声音还在回荡着,有人就用交趾话在叫喊。
箭矢没有了,交趾人呆立了一瞬,然后再无站立之人。
一片溃兵齐刷刷的跪下,就像是被瞬间收割的稻米残留下的桩子。
沈安就站在那里,他微笑着昂首,叹道:“这就是大宋!”
当大宋抛弃那些所谓的温文尔雅时,当文人也敢提刀杀敌时,这个大宋就是中原王朝,无人能敌!
无数历史证明,只要华夏能有一个平稳的发展期,那么它将会迸发出让异族震惊的力量。谁也不能阻拦它一路狂奔,谁也不知道它的极限在哪里。
这只是开始!
山林里,邙山军在绞杀那些溃兵,这是他们的毕业作品。
平原上,那些俘虏乖巧的被驱赶着打扫战场。
血腥味笼罩着战场,那些官吏在呕吐着,他们边吐边说着自己刚才砍死了谁,是如何的勇敢。
这个大宋还有希望!
巨大的京观耸立在山林之外,把早饭吐的干干净净,几乎可以马上去做胃镜的曾公亮蹒跚而来。
“为和要弄在这里?”
他觉得放在空旷的地方更好,更能震慑交趾人和土人。
“这片林子里猎物不少,本地土人喜欢进去狩猎……”
沈安拎着一条刚烤好的眼镜蛇在啃。
白色的蛇肉看着很美味,曾公亮的咽喉又涌动了一下,他想吐了。
沈安咬了一口蛇肉,赞道:“美味。”
“这里将会成为禁区!”
沈安咽下蛇肉,“当那些猎人走出山林时,巨大的京观会让他们发狂。”
曾公亮的脸皱了一下,“这样那些土人就会害怕,然后这个禁区和京观就会口口相传,成为他们的梦魇……你把人心琢磨的那么深刻,为何不用在官场上?”
哥用了啊!只是你们蠢没发现而已。
他用冲动让这些宰辅以为他没有城府,然后再用些小手段,自然就容易蒙蔽过去。
京观石被抬了过来,曾公亮犹豫了一下,沈安说道:“那就某来?”
他知道曾公亮在忌惮什么。
文官弄这个会掉身份,宰辅更不能弄,否则就失人臣体统。
以上都是文官们自己的潜规则,但沈安却不受影响。
曾公亮干咳一声,说道:“正好看看你的字可有长进了。”
沈安的一手字有些丢人,虽然不丑,但和漂亮也没关系。
他拿起笔,略一思忖就开始了书写。
——汉唐以降,中原即是中央。今西南不靖,彼辈跳梁。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大宋震怒,天兵顷刻南下。嘉佑六年春,大破交趾精锐两万余,斩杀五千余人,尽数筑京观于此!
——大宋翰林待诏、国子监说书沈安敬告交趾,勿以大宋之宽容为软弱,否则大军一朝南下,交趾京观遍地,血光冲天……勿谓言之不预也!
那些文官见了不禁微微摇头,觉得这个碑文文采无,而且杀气腾腾的,动辄就是京观遍地,还什么血光冲天,太过赤果果了些。
天色渐渐黑了,那些俘虏被驱逐着开始赶路。
广南西路需要劳力,这些就是免费的,只要不饿死就行。
身后,夜风渐渐冷冽。
一群土人趁着黑夜摸了过来。
他们想捡些宋军不屑要的衣服。
他们一路寻摸着,嘀咕着为何没有尸骸。
月光渐渐明亮,照在了山林间,几声孤独的鸟鸣传来,那些土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人发现了那个巨大的阴影,就缓缓走了过去。
“这里没有的……原先没有这座小山……”
那人伸手去触摸,就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他以为是什么宝贝,就低头去看……
“啊……”
春天的夜晚生机勃勃,虫鸣声此起彼伏。
这一声尖叫刺破了长夜,那些虫鸣都停住了一瞬,然后又奋力的嘶鸣起来。
生机,在这片多山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
汴梁的春天还有些冷,但苏晏不想穿的笨拙。
他的家很简陋,苏义今日特地请了假在家,天还麻麻黑就做了早饭。
父子俩舍不得点灯,就在外面吃饭。
春寒料峭,可苏晏看着那一只炖鸡却觉得心中暖洋洋的。
“吃,多吃些。”
苏义撕下自己认为最好的鸡腿和鸡胸脯给了儿子,自己把鸡爪子拧下来慢慢的啃。
干饼子吃起来面香浓郁,苏义是干苦力的,食量大,没一会儿就是三张厚厚的干饼子下肚。
“吃了。”
苏义逼着儿子吃完了一整只鸡,见他打着饱嗝,就心满意足的道:“放心考,你爹爹有的是力气,就算是今年考不中,还能供你再读三年……”
苏晏低下头嗯了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若是这一科考不中,那么就不考了,以后去扛活,好让爹爹歇息几年。
吃完早饭,苏义提着考试用的小桌椅,一路把他送了过去。
今日的贡院外人山人海,一眼看去是人头。那些小贩深知今日乃是最大的商机,都拎着巨大的提篮在叫卖。
不单是干粮,还有热茶,保证热乎乎的,就是价钱是平日里的两三倍。
此刻的贡院就晋升为旅游区了,成为了小贩的天堂。
“苏晏!”
苏晏父子来到贡院前,却茫然找不到同窗。
前日太学的学生们都来彩排过了,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考场所在,但郭谦依旧吩咐今日都要聚在一起,免得被贼人给陷害了。
科举考试在此时就是一座独木桥,过了就是鱼跃龙门,所以经常会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苏晏看到了一群同窗,郭谦在边上紧张的招手。
这是国子监翻身的一次机会,若是此次中举的人多,老郭的政绩就妥当了。
“苏晏……他过发解试只是运气而已,这次是省试,天下的大才汇聚一堂,他……怕是会成为笑话。”
“听说他和他爹爹都在码头干苦力?”
“是,他爹爹干多年了,他是最近才去。”
“这是自甘堕落啊!”
“虽然是运气,可过了发解试就有了些文名,随便去哪里都能厮混到饭碗,他竟然去干苦力,果然是没有我辈读书人的骨气。”
“你看他黑不溜秋的,一张脸就牙齿白,啧啧,丑也丑死了。”
“文德兄,话说你今日傅的粉看着很白啊!而且还香,是哪家买的?”
“就在古长楼啊!前日古长楼又弄了些新粉……那粉极细……擦在脸上摸着宛如凝脂……香气馥郁……”
沈安不在,极少数的几个人又开始了涂脂抹粉。
苏晏走了过来,躬身道:“见过祭酒。”
郭谦看了一眼他的黑脸,心中叹息,觉得这学生就是来厮混的,就摆摆手:“去吧,等着一起进去。”
苏晏回身道:“爹爹,您回去吧。”
苏义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考,爹爹说了还能再供你读三年,别想那些,爹爹……”
“进考场了……”
这时贡院那边一声喊,顿时就沸腾了。
“苏晏,进来,别被挤散了!”
郭谦一把拽住了苏晏。
苏晏频繁回头,他想了许多,最后只是冲着自己的爹爹笑了笑。
那张黑脸上的五官很呆板,可这么一笑,竟然有些爽朗之意。
苏义摆摆手,然后被人群挤得站都站不稳了。
他踮起脚尖在挥手,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儿子,父子俩努力维持着目光的联系,直至被人潮淹没……
……
贡院里面,本科知贡举王珪皱眉看着进来的考生,说道:“乱糟糟的,让他们安静!”
“肃静!”
本来喧嚣的气氛骤然一静,考生见到板着脸的王珪,顿时都怕了。
同知贡举范镇低声道:“此举让他们把心思都收了回来,若是都能考好些,方能不辜负您的一番好意。”
王珪抚须说道:“考试就是要收心,整个心思都在试卷上,如此方能无憾。这些年轻人总是雀跃,等结果出来后,有的笑,大多数都在哭……多考几次……你看那些沉着脸的考生,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省试……”
这时一个内侍随着人潮走了进来,直奔王珪这边。
“是官家身边的内侍。”
陈忠珩近前拱手道:“某奉官家之命而来,只是看看,不干涉。”
王珪冷冷的道:“稍后会锁院。”
就算是官家也不能在贡院里旁观考试,你陈忠珩就更不可能了。
陈忠珩只是笑了笑,他一直在看着,直至一个黑脸考生走进来,他就多看了几眼,然后说道:“某的事完了,告辞。”
他目视范镇,再看一眼那个黑脸考生。
范镇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陈忠珩这才扬长而去。
稍后考生部进场,有人准备了香案,王珪和考生们对拜之后,考试就正式开始了。
原先的科举考试很简单,第一场是诗词,只要第一场考得好,基本上就稳妥了。
范仲淹在庆历革新中的一条措施就是改革科举制度,其中考试内容是重点。
于是省试就变成了三场,第一场就是策论,而不是诗词。
王珪回身坐下,然后微微点头,有小吏放下了帘幕……
帘幕之间碰撞敲打,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清脆的声音中,嘉佑六年的省试开始了。
苏晏拿到了题目,按照沈安去交趾前的交代,先闭上眼睛,仔细的琢磨题目,然后开始打腹稿。
稍后他开始答题。
周围都是考生,虽然春天还冷,可许多人都面色发红。
紧张在弥漫。
苏晏吸吸鼻子,无意间抬头,就看到了范镇。
王珪要坐在帘幕后不能动,以示无私。可范镇却能四处巡查一番。
他缓缓走动着,等到了苏晏的身边时,就偏头看了一眼他的答题。
……
宫中,今日是省试的第一天,所以君臣都有些无心朝政。
“……今年的水势看着不小,各地都准备好了砂石麻袋……”
说完政事后,富弼见赵祯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就说道:“陛下,今日省试,却也不知谁笑谁哭,只是沈安不在,否则定然会叫嚣太学将会一鸣惊人……”
韩琦皱眉道:“交趾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萧固的奏疏还是上月的,这个月的呢?臣有些担心。”
“曾公亮等人应当到了广南西路,若是有事,快马奏报用不了多久。”
赵祯也有些担忧,但此刻却在想着省试。
“苏轼兄弟还在准备考试,流出的诗词却不少。”
新任参政孙抃有些不满的道:“他先是把朝中给的官职弃之如敝履,备考时也不肯用心,可见轻浮。此人大才,可性子却要磨一磨。”
孙抃老态龙钟的模样让人心酸,说完这番话后,他就站着发呆。
赵祯笑道:“大才多半如此,朕听闻他说诗词发自心声,不发不能直抒胸臆。”
这是胸中的才能太多,满溢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这等骄傲常人很难理解,只能仰望。
君臣不禁都笑了。
随后各自散去。
陈忠珩急匆匆的来了。
赵祯在喝茶,手中握着一本书。
“官家。”
“如何?”
“那苏晏还好,臣给了范镇暗示,他知道该如何做。”
赵祯点点头,说道:“苏晏的试卷我最后要看……”
这话要是让王珪听到了,非得一头撞死在这里不可。
最后要看,看什么?
若是他的试卷被废黜了,那赵祯就要重新找来看看,然后会和王珪等人商议。
——这个……这个少年的答题深得朕意啊!要不……还是让他中了吧。
陈忠珩目光闪烁,觉得自己是在参与一次将会臭名昭著的行动。
一旦真的付诸实施,这事儿将会青史留名……臭名昭著。
作为参与者,赵祯自然会被掩饰,而他陈忠珩作为具体操作者将会成为史书上的奸佞。
那个苏晏莫不是官家失散在宫外的私生子?
若非是如此,官家怎肯为了他徇私。
这一刻陈忠珩的脑子里转动着这个荒谬的念头,然后不可抑制的在扩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