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六十七章 勸降

　　現實非常殘酷，任憑淮西軍士兵將玉山縣翻個底朝天，依然沒有找到壹粒糧食。
　　到了黃昏時分，韓晉將幾百頭隨軍騾驢全部宰殺，用來熬湯煮肉犒勞士兵，但幾百頭騾驢對於九萬士兵，還是杯水車薪，很多士兵只能喝口肉湯，連肉渣子都看不見，只能說聊勝於無。
　　韓晉準備從南城突圍，他挑選了五千名身高體壯的士兵，每人拿著盾牌和戰刀，列隊成五行，他們作為突擊軍，負責沖破包圍圈，給後面的大軍突圍創造條件。
　　但就在這時，北城外的山上有幾支火藥箭騰空而起。
　　這也是玉山縣的特點，依山築城，但在北山上可以清晰看到城中的壹切，或許細節看不清，但五千人列隊集結，無論如何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上軍統制張憲立刻率領壹萬弩手封鎖了南城門，他們用重型神臂弩，兩人壹弩，殺傷射程可達三百五十步，可以射穿普通盾牌和皮甲，而且具有很強的射程優勢，城頭上的壹般弩箭射程不足，拿他們無可奈何。
　　吊橋放下，城門緩緩開啟，手執盾牌的士兵奔湧而出，迎接他們的卻是神臂弩箭的無情打擊，壹千支箭從東南方向如暴雨般射來，剛剛奔上吊橋的士兵紛紛中箭倒地。
　　緊接著第二陣、第三陣、第四陣、第五陣箭先後射出，五輪箭陣完全封鎖的城門，壹批批的士兵奔出來便被射倒，很短的時間內，便有近五百人被倒在城門前，中箭未死的士兵呻吟著向回爬去。
　　淮西軍不敢出城，弩陣也停止了射擊，雙方相持片刻，韓晉大喊壹聲，“繼續沖！”
　　五百名士兵再次奔湧而出，這壹次沒有急著射箭，待他們奔出壹百步，第三批五百人再度奔湧而出時，五千具神臂弩發威了，弩矢如暴風驟雨般射向淮西軍士兵，壹片片士兵慘叫栽倒，盾牌根本抵擋不住弩箭強勁穿透力，皮甲在強大的重型神臂弩箭面前也同失去人了防護能力，連鐵甲都抵擋不住，何況皮甲。
　　壹輪五番箭射罷，五百士兵全部被射倒，連同後面奔出來的第三批兩百余也被射翻，後面的士兵嚇得紛紛縮回城內，滿地都是中箭未死的士兵，痛苦呻吟，掙紮著向城內爬去。
　　短短壹炷香時間，便有上千名士兵被射死射傷。
　　張子琦再也忍不住，沖下城喊道：“這樣的突圍都是出去送死，停止突圍！”
　　不僅是張子琦，其他將領也紛紛勸說，對方準備充分，武力強大，他們根本無法突圍，不管是否突圍成功，最後都是死路壹條。
　　韓晉無可奈何，只得下達了停止突圍的命令。
　　……
　　夜漸漸深了，九萬士兵分布在城內的民宅中，壹戶民宅住十幾人或者二十余人，糧食值錢的東西都被百姓拿走了，只丟下壹些破爛家具，甚至很多士兵不得不打店鋪睡覺。
　　條件不太好，但士兵們已經沒有人關心這種小事，他們擔心的是明天，關心自己的命運。
　　“信他的鬼了，明天哪裏搞糧食去？騾子都吃光了，糧食難道能從天上掉下來？明天咱們就要餓肚子了。”
　　“就是啊！肉都是當官的吃了，我只喝到壹口湯，真懷念在家鄉殺豬吃肉的日子，要是投降能回家，我保證第壹個投降。”
　　壹間屋子裏，十幾名士兵睡不著，都在聊天，這時，壹名去方便的士兵在院子裏喊道：“妳們快出來看。”
　　“看個屁啊！有什麽好看的？”
　　“天空有好多紙片，是傳單啊！”
　　士兵們紛紛起身，光著腳向院子裏奔去，院子裏飄落了五六張傳單，再擡頭看夜空，只見還有少量的紙片在天空飄蕩，估計大部分都落地了。
　　“妳們來晚了，剛才天空飄了很多！”院子士兵遺憾道。
　　眾人不睬他，紛紛圍住壹名識字的士兵，急切問道：“上面寫的什麽？”
　　“進屋去說吧！”
　　眾人回到屋中，點亮了油燈，識字士兵念道：“告全體江淮將士書，壽春已降，百姓安然無恙，西軍秋毫不犯，雍王已為江淮之主，汝等皆為雍王子民，不忍殺戮，現已為深秋，新年將至，春耕漸近，荒蕪土地尚等汝等回家耕種，盡快投降，放大家回鄉與家人團聚，若頑抗不降，必將烈火焚城！”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這才發現住房都是木結構，若西軍放火燒城，他們壹個都活不成了。
　　……
　　天漸漸亮了，張子琦獨自坐在院中，手中捏著壹份告示書，他幾乎壹夜未睡，坐在壹塊大石頭上發怔，幾名士兵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誰也不敢打擾他。
　　這時，壹陣急促的奔跑聲響起，壹名士兵在院門口稟報，“元帥，西軍派使者進城了！”
　　張子琦點點頭，“請他到大堂稍坐，以禮相待！”
　　張子琦起身稍微洗漱壹下，便來到了大堂。
　　西軍使者張子琦認識，竟然是見面幾次的參軍王永，王永起身笑瞇瞇道：“張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原來是王參軍，請坐！”
　　兩人落座，這時，韓晉也匆匆趕來了，他臉色很難看，坐在壹旁壹言不發。
　　張子琦問道：“我父親還活著嗎？”
　　王永緩緩道：“我們得到壹些消息，妳父親率領的十萬大軍在牛頭山被全殲，或者說全體投降，妳父親張俊，雍王殿下放他走了，他帶著親兵逃走，目前下落不明。”
　　“我家人呢？”
　　張子琦深深吸口氣問道：“告示書上說，壽春已破，我家人情況如何？”
　　韓晉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腰，目光關切地望著王永，他當然也關心自己在壽春的家人。
　　“妳妻子、母親和祖母都很好，妳兩歲的兒子還活著，留下來的人都安然無恙，但妳的兄弟和幾個侄子被李記銘攜帶著突圍出城，李記銘死戰不降，結果全軍陣亡，妳的兄弟和侄子被他拖累，全部死在亂軍之中。”
　　“愚蠢！”韓晉忍不住罵了壹聲，他當然是罵李記銘愚忠害了主公的子孫。
　　王永看了壹眼韓晉道：“韓將軍的妻子和老母以及兩個兒子都安然無恙，告示書上說了，西軍進城秋毫不犯！”
　　韓晉嘴唇動了幾下，終於忍不住嘆口氣，“多謝了！”
　　不管他服不服，但雍王沒有殺他妻兒老母，憑這壹點，他也心懷壹份感激。
　　“妳們打算放火燒城？”張子琦揚了揚手中的告示書。
　　“我們選擇玉山縣做空城計，原本是有這個考慮，妳們應該也註意到了，玉山縣房屋大部分都是木結構，和這壹帶盛產木材有關，至於要不要放火燒城，這個其實不重要，我今天來也不是勸妳們投降，要不要投降由妳們自己決定，我們劉都統只是希望公子給士兵們壹個選擇，願意投降的，讓他們出城，回鄉和家人團聚，不願意投降那就戰場上見，天黑之前希望妳們做出決定。”
　　沈默片刻，張子琦低聲道：“雍王殿下要把我們父子交給朝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