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壹章 糧船

　　夜色中，張華靠近了南城墻，雖然每天中午會有半個時辰開城放人出去，但敵軍壹旦發現都統的騎兵，明天很可能就會取消開城門放人。
　　但更重要是，張華深知情報只有及時準確才會有價值，拖到明天中午恐怕會誤事。
　　他找到壹處破舊的城墻處，輕輕壹縱身，抓住墻上的窟窿向山攀爬，兩丈高也就兩層樓，只片刻，張華便攀上了女墻，壹隊哨兵正好走路，他屏住呼吸趴在城墻上，哨兵就從他眼前走過。
　　待哨兵走遠，他壹縱身跳上城頭，兩三步便到了另壹邊，用鉤子勾住城頭，抓住繩索向下滑去，他取了鐵鉤，遊過護城河，只片刻，張華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壹個時辰後，張華找到了南面三十裏外的船隊，他被士兵帶上壹艘車船，這裏是陳慶的臨時帥船。
　　張華走進船艙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都統！”
　　陳慶認識張華，笑道：“張都頭是從縣城內出來嗎？”
　　“正是！卑職見到了呼延指揮使的部下，他們二人是醫師和藥童，被對方臨時征用，在軍營內給士兵看病。”
　　“對方軍隊出了什麽事？”
　　“聽說有部分士兵因水土不服而腹瀉，大約有壹兩千人，但不是疫病，只是喝生水壞了肚子。”
　　陳慶點點頭，“對方的糧食情況如何？”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回稟都統，對方士兵現在每人每天半斤米，大概能維持十天左右，卑職得到的最新消息，壹支補給船隊從襄陽過來，昨天已經出發了。”
　　這個消息太重要也太及時，陳慶又詢問了壹些別的情況，他當即派人把楊再興和牛臯找來，進行了詳細部署。
　　當天晚上，陳慶的壹萬騎兵和壹百艘車船先後離去。
　　……
　　從襄陽過來的補給船共有三百余艘，船只比較雜，有千石貨船，有五百石客船，甚至還有漁船，主要是糧食弓弩箭矢、火油等消耗物資，船隊延綿二十余裏，沿著漢水浩浩蕩蕩順流而下。
　　船隊中有兩千士兵跟隨護衛，為首將領叫做李巨，是孔彥舟的部將，他統帥的軍隊也是孔彥舟的軍隊，他們長期駐紮在郢州，對郢州的情況比較熟悉，也是這個緣故，誰都不想接的護衛任務最終落在他們頭上。
　　這次運送糧食物資風險很大，陳慶不光有騎兵，還有兵力強大的水軍，這壹點是偽齊軍隊不具備的，他們沒有壹艘戰船，根本無法和陳慶的水軍抗拒。
　　董先最初是想走陸路運輸，但被完顏昌否決了，走陸路的風險更大，必然會遭遇陳慶的騎兵，而走水路或許還不會遇見陳慶水軍。
　　畢竟他們已得到消息，壹支聲勢浩大的宋軍水軍抵達了江陵府。
　　李巨目光緊張地註視著江面和岸邊，這時他們距離長壽縣還有百裏左右，這個距離是最危險的，更要命的是天色已經暗了，太陽早已落山，江面上變得半明半暗。
　　可以說這壹夜讓所有人揪心，李巨也下令，今晚所有人都不準休息。
　　“將軍，江面起霧了！”船夫大喊壹聲。
　　李巨也發現了，江面確實起了壹層灰紗般的霧氣，看不清水面了。
　　“起霧又會怎麽樣？”李巨高聲問道。
　　“起霧壹般都不能航行了，必須靠岸！”
　　“放屁！江面上什麽船都沒有，妳們怕個屁啊！給我繼續向前開。”
　　“不對吧！應該有船，將軍聽這個聲音。”
　　李巨凝神細聽，只聽見前方江面上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李巨也楞住了，這是什麽聲音？
　　“不對！怎麽船只靠岸了？”船夫忽然大喊起來。
　　他們所有船只都是用鐵鏈鎖在壹起，有壹艘大船在前面領路。
　　只要第壹艘大船靠邊，那麽後面的船只都得靠邊。
　　“是不是江面起霧的緣故？”李巨緊張問道。
　　“應該是吧！我也不敢肯定。”
　　所有船只都靠岸了，江面上的轟鳴聲也停止了，整個江面和江岸變得異常安靜，但空氣充滿了壹種緊張的氣氛。
　　就在這時，前面爆發出壹片叫喊聲，夾雜的慘叫，隨即馬蹄聲轟然大作，仿佛千軍萬馬殺來了。
　　“宋軍騎兵殺來了！”
　　李巨大吃壹驚，不等他反應過來，幾支箭強勁射來，李巨壹閃身，躲過了兩支箭。
　　但船老大卻沒有躲過，被壹箭射中脖子，慘叫著跌下船去。
　　岸邊騎兵在疾奔，不斷張弓搭箭，強勁的箭矢射向船上士兵。
　　船上士兵紛紛躲在船只另壹側，舉弩反擊騎兵。
　　不料，忽然從後面射來無數箭矢，偽齊軍士兵紛紛中箭，他們這才發現後面的濃霧中出現了無數戰船，戰船上密集的箭矢射向他們。
　　前後夾擊，躲無可躲，偽齊軍士兵傷亡慘重。
　　這時，壹名指揮使跑到李巨身邊喊道：“李將軍，江面上霧氣很大，岸上也是壹樣，這是突圍的機會，命令弟兄突圍出去吧！等天亮後壹個都活不成。”
　　李巨向岸上望去，灰白色的濃霧彌漫在岸上，確實是機會。
　　他轉身喝令道：“吹響突圍號角！”
　　“嗚——”身邊幾名士兵吹響了號角聲，這既是進攻的號角，同時也是突圍的號角。
　　壹道道命令傳下去了，開始有士兵跳上岸，向遠處的樹林奔去，但奔出沒有多遠，便傳來壹聲慘叫聲。
　　越來越多士兵跳上岸突圍，甚至主將李巨也提起壹支長矛跳上了岸。
　　李巨提著長矛彎腰疾奔，他很聰明，把身形盡量放低，這樣騎兵不容易發現他。
　　效果非常好，他至少躲過了十幾名騎兵的圍殺，眼看著要奔進樹林，忽然，壹匹戰馬從他面前疾奔而過，壹道寒光閃過，李巨倒在地上，腳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嘶聲慘叫。
　　他的壹對雙腳被斬斷了，壹支方天畫戟頂在他胸前，壹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我便是西軍陳慶，妳應該就是主將李巨，我不妨讓妳死個明白！”
　　“妳殺了我吧！”劇烈的疼痛讓李巨實在難以忍受，他只求壹死。
　　“我是要殺妳，不光是妳，妳的手下壹個都活不成，我發過誓言，孔彥舟和他的手下全部殺死，給王彥陪葬！”
　　陳慶冷喝壹聲，“去死吧！”
　　長戟刺穿了李巨的心臟，李巨當即斃命。
　　陳慶大喊壹聲，“不留戰俘，全部殺絕！”
　　……
　　天漸漸亮了，霧氣也終於散去，殺戮早已結束，但因為霧氣的緣故，這支孔彥舟的軍隊沒有被斬盡殺絕，還是有壹百余人逃進了樹林。
　　士兵們在迅速打掃戰場，將敵軍屍體焚燒後深埋，牛臯的手下喬裝改扮成護衛軍隊，上了糧船，壹百艘車船停到對岸去了，由壹千名士兵看守。
　　這時，指揮使王鐸帶領壹支騎兵從南面趕來，他們部署在南面十裏外，任務是攔截逃往長壽縣的敵軍士兵，防止消息泄露。
　　“王將軍，攔截到多少士兵？”
　　“回稟都統，壹個都沒有攔截到，沒有士兵向南面逃跑。”
　　這在陳慶的意料之中，船隊是從北面過來，士兵們肯定會向北面逃亡，可就怕萬壹，如果有長壽籍貫的士兵，他們壹定會向南逃走。
　　看樣子自己的擔憂多余了，其實除了王鐸這壹道關卡外，還有趙小乙率領百余名斥候潛伏在城池周圍，他們會截住最後的漏網之魚。
　　這時，楊再興快步走上前，抱拳道：“啟稟都統，已經清理完畢！”
　　“通知弟兄們上馬，我們準備南下！”
　　稍微收拾片刻，壹萬騎兵便離開江岸，繞道向長壽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