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三箭

　　接下來的比賽如流水壹般，壹個個新將飛奔而過，大部分人的成績都在二三十分，沒有人超過四十分，就連曹德這樣名將也只得三十五分，楊析中同樣得分三十五分，劉瓊三十八分，呼延通得三十三分。
　　這裏面劉瓊比較可惜，他第二箭射中左胸，沒有拿到十分，雖然第三箭射中移動靶，但還是差了張憲兩分。
　　第八組上場了，陳慶催馬和壹群將領進入了校場，來到了等候區。
　　壹名官員高聲喊道：“規則給大家都說過了，再提醒壹點，木人靶是用棗木制成，非常堅實，如果妳的弓是五鬥弓，那盡量射脖子和頭部，那邊的木料比較軟。”
　　陳慶這才明白，原來五鬥弓可以射脖子和頭部，只是大將們射不中而已。
　　“開始了！”
　　官員壹揮紅旗，“第壹個上！”
　　第壹個將領縱馬沖了過去，可惜還是騎射水平差了，第壹箭就射偏了，緊接著第二箭還是不中，第三箭完全失去了信心，再次射偏，吞了壹個零蛋，在壹片哄笑聲中，這名將領滿臉羞愧地離去了。
　　將領們壹個跟著壹個，第五個上陣，下壹個就是陳慶，陳慶催馬來到了起跑點前。
　　他心中也頗為緊張，在昨天的新兵比武中，他已經升了壹級，如果今天發揮得好，殺進前三名，還有機會再升壹級，這種連升兩級的機會恐怕以後很難遇到了。
　　還有五百兩銀子和天子的特殊財物獎勵。
　　陳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獎勵的錢財看得那麽重要。
　　……
　　陳慶的前面壹人已經結束了，三箭中兩箭，拿到了八分。
　　“六號準備了！”官員大喊壹聲。
　　六號就是陳慶，他手執定遠弓，目光銳利，已準備就緒。
　　官員手中紅旗壹揮，陳慶雙腿夾馬，戰馬疾奔而出，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註視著他。
　　“這員大將是誰？”
　　距離較遠，天子趙構看不清面容，但這員大將的氣勢明顯和其他將領不同，勢如奔雷，渾身散發著壹種強大的張力。
　　“陛下，他就是陳慶！”李回在壹旁小聲道。
　　趙構精神壹振，身體前傾，全神貫註地望著陳慶。
　　旁邊呂頤浩捋須笑而不語，大宋皇帝壹般都對年輕文士感興趣，對武將從不放在心上。
　　但這些年官家顛沛流離，屢遭劫難，女真大軍在江北虎視眈眈，大宋隨時有滅國之憂，官家對武將十分依賴。
　　但偏偏劉苗兵變打破了他對武將的期望，這種情況下，官家興辦武學，舉行新兵新將訓練大賽，對年輕將領的重視可見壹斑。
　　這次比武大賽，兩個最大的勝利者已經出來了，壹個就是陳慶，另壹個則是楊析中。
　　這時，陳慶已漸漸奔至騎射區，呂頤浩也丟掉雜念，全神貫註望去。
　　‘咚！咚！咚！’
　　在戰馬沖過騎射白線的壹瞬間，細密的鼓聲開始響起。
　　這時候馬速非常重要，馬速快了，騎士會手忙腳亂，影響射擊，馬速慢了，則會在鼓聲停止時依然沒有奔出騎射區，直接被淘汰。
　　這種情況下，其實將領們越安排在後面射擊就越占優勢，至少都知道了鼓聲時間長短，便於自己控制馬速。
　　陳慶壹上場便對各種靶位了然於心，第壹箭必須射北面靶，這是因為移動靶在南面，這樣第二箭和第三箭就不用換手位。
　　瞬間奔到第壹個靶的直線，陳慶張弓便是壹箭，八十步外，這壹箭正中靶人眉心。
　　這壹箭又準又狠，幹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四周頓時歡呼聲大作，大臣們紛紛贊嘆，趙構捋須點點頭，“好箭法！”
　　陳慶肩頭壹甩，箭壺甩到後背的另壹側，他換成左手執弓，右手抽出壹箭，張弓搭箭向南面木人靶射去。
　　這壹箭同樣幹脆利落，壹箭精準射中眉心，再次贏來壹片熱烈的鼓掌聲。
　　這時候，趙構開始關註陳慶的第三箭，第三箭也是高分和低分的關鍵。
　　第三箭是選擇項，第三個木人靶和移動靶幾乎同時出現，但只能選擇壹個，更重要是，每個人的箭壺裏只有三支箭，想補射都不可能。
　　移動靶在壹百二十步外，只有壹尺高，只要射中就能拿到十分基礎分，然後再加五分的附加分，張憲就是這樣拿到了四十分的高分。
　　可就算射中移動靶也極不容易，它只出現三秒就消失，基本上只有壹瞬間的機會，曹德和楊析中都放棄了移動靶，而名將辛永宗雖然選擇了移動靶，但功虧壹簣，在箭射出的瞬間，靶子消失，第三箭射空，只拿到二十五分。
　　到目前為止，只有張憲和劉瓊射中了移動靶。
　　陳慶抽出了第三支箭，戰馬沒有減速，他沒有關註木人靶，目光緊緊盯著壹百二十步外的壕溝。
　　就在距離終線還有二十步時，移動靶突然出現了，疾速向西奔跑，只有三秒鐘，大概六七步左右。
　　就在移動靶出現的壹瞬間，陳慶第三支箭射出，在移動靶奔到第四步時，箭也射到了，‘啪！’壹箭正中移動靶的眉心，移動靶隨即消失。
　　陳慶也奔出了騎射區，鼓聲停止了。
　　最後壹箭兔起鶻落，變化太快，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看清楚，他們都知道射中了，但射在哪壹個位子？
　　韓世忠捋須對身邊嶽飛淡淡笑道：“嶽都統，妳有對手了。”
　　陳慶的最後壹箭也讓嶽飛駭然，他看得清清楚楚，第三箭還是眉心，這不是巧合，陳慶的騎射已經到了箭由心發的境界，天下只有自己和劉子羽到了這個境界，就連旁邊的韓世忠也差了壹點。
　　這時，壹名官員疾奔到北看臺下高聲喊道：“啟稟陛下，第三箭還是眉心！”
　　看臺上壹片嘩然，趙構呵呵大笑，“李愛卿，這就是滿堂彩吧！”
　　李回神情有些呆滯，自言自語道：“怎麽可能？”
　　在沖天的歡呼聲中，滿分在第八輪出現了，三個基礎滿分，加上左右開弓五分，移動靶五分和滿堂彩五分，在隨後的二十多年中，新兵新將大賽後來壹共舉行十三屆，但四十五分的滿分只有這壹次。
　　……
　　新兵新將大賽結束了，西軍統領陳慶獲得雙冠，按照規則他應該官升兩級，劉瓊也能官升兩級，但在政事堂討論時，範宗尹提出了反對意見。
　　“陳慶在剛進京時，只是二十九階的中衛郎，這才短短兩個多月就要升為二十階武經大夫，連升九階，簡直太快了，朝廷沒有這個慣例。”
　　知樞密事李回頓時不滿道：“這是規則，官家親定的規則，在座諸位都簽字同意，新兵賽第壹名，軍中將領都升壹階，新將賽前三名皆升壹階，陳慶拿到兩個第壹名，規則就不做數了，讓天下人恥笑官家的出爾反爾？”
　　呂頤浩也緩緩道：“連升幾階完全是可以的，都統制嶽飛在年初也是第十五階武功大夫，但他剿滅李成後，天子升他為十壹階親衛大夫，連升四級，陳慶來京城前雖然只是中衛郎，但這是他論功行賞前的職務，他在大散關戰役中立下大功，進京後又剿滅了張逵，功勞都擺在這裏，如果壹定說不合理，那是他之前的官階給得太低。”
　　這時秦檜幹笑壹聲道：“其實範相公的想法也並非沒有道理，我建議把範相公的意見提交天子，讓天子再斟酌壹下。”
　　範宗尹警惕地看了秦檜壹眼，冷冷道：“我只是抱怨兩句，沒有提出任何意見，我範宗尹不會推翻自己簽過字的規則，不像某些人的子女給人下巴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也使得出來，可見長輩是怎麽言傳身教了。”
　　秦檜勃然大怒，盯著範宗尹惡狠狠道：“妳有什麽證據說我內侄給人下了巴豆？”
　　“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還需要證據嗎？”
　　秦檜看了範宗尹半晌，對呂頤浩道：“呂相公的方案我沒有意見，我還有事，先走壹步了。”
　　他站起身憤然而去，範宗尹望著秦檜背影冷笑道：“敢做卻不敢當，當別人都是傻瓜！”
　　“範相公！”
　　呂頤浩不滿地敲敲桌子，“妳的意見呢？”
　　範宗尹盡管很不情願讓陳慶連升兩級，但規則擺在這裏，他不敢掃天子的顏面，只得點點頭，“就按照規則辦吧！”
　　隨即副相趙鼎和知樞密事李回也表示了同意，最後的獎勵方案就算壹致通過了。
　　……
　　在新兵比賽第三天，樞密院和兵部聯合頒布了最後的名次和獎勵。
　　西軍無疑是最大的贏家，賞錢壹萬貫，絹布壹萬匹，所有參賽將領皆升官壹級，另外主將陳慶奪得了騎射第壹名，再升官壹級。
　　陳慶的官階從二十二階武翼大夫升為二十階武經大夫。
　　另外天子趙構再給新將大賽第壹名壹項個人獎勵，賞賜臨安城內三畝宅壹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