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家有仙妻

　　晚飯後，如詩和舞衣壹路疲勞，被如畫領去她們房間休息了，高霧也被安排了房間，壹起去了，李慶安則回到書房裏，白天在馬車裏關於漢中之戰的壹些思路他還沒有理清楚，他需要再靜下心把事情考慮清楚。
　　書房裏十分安靜，香爐青煙裊裊，李慶安坐在書桌前對著壹幅地圖沈思，他還在考慮崔光遠之事，歷史上的崔光遠就曾是劍南節度使，這樣看來，他應該有壹定的才能，更重要是崔光遠是崔家的子弟，重用崔光遠可以提高崔家的地位，能在壹定程度上制衡裴家的強勢。
　　自從李慶安用裴遵慶替代了裴旻後，裴遵慶雖然在政務處理上遠遠比不過裴旻，但他在揣摩李慶安心意上，卻比裴旻高明得多，很多事情不用李慶安開口，裴遵慶便壹壹做到了，比如洛陽的人事安排，以及調顏真卿入京，這些都是李慶安的想法，裴遵慶都壹壹安排妥當，應該說，在現階段，裴遵慶還是最合適的相國人選。
　　但在家族勢力擴張上，裴遵慶卻十分強勢，很令人擔憂，僅僅兩個月時間，三名在地方為太守的裴家骨幹都被調入了朝廷為高官，涇州太守裴矩出任尚書右丞，蒲州太守裴煦出任光祿寺卿，明州太守裴霽出任太常少卿，雖然這三人在地方上的口碑都很好，尤其涇州太守裴矩，李慶安也準備重用他，但這種家族的強勢擴張，讓李慶安不得不生出幾分警惕，而且有傳聞說，裴、盧兩家已經秘密結成了政治同盟，這就更讓李慶安擔憂了，盡管李慶安現在還需要得到世家的支持，但裴家的強勢擴張如果不盡快扼制，將來就會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用崔家、韋家來制衡裴家的強勢，這無疑是壹個好辦法，只是他需要契機，而重用崔光遠就是這個契機之壹。
　　李慶安坐在桌案後凝神沈思，這時他的妻子明月端了壹杯參茶走了進來，步履輕盈，沒有驚動李慶安，停了片刻，她輕輕地將參茶放在了李慶安的身旁。
　　李慶安驚覺，壹回頭見是妻子，他笑了笑，握住了她放在自己的肩頭上的手，“多謝了！”
　　“有什麽好謝的，如詩來了，以後就不用我給妳送茶了。”
　　明月的語氣中帶著壹種嬌嗔，又有壹絲幽怨，李慶安感到了她心中似乎有情緒，便摟住她的腰笑道：“妳又有身孕了，讓如詩幫幫妳不好嗎？”
　　“這個我會安排，用不著妳來操心！”
　　明月似乎真有點生氣，她拉開李慶安的手，板著臉坐在他身旁，身子轉過去，壹言不發，李慶安見妻子有了小孩子脾氣，便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笑道：“怎麽了，生我氣了？”
　　明月冷笑壹聲道：“我哪裏敢生趙王爺的氣，趙王爺是誰，權傾天下，看中了哪個女人弄不到手，什麽禮義道德，在趙王爺眼中壹文不值。”
　　李慶安心中驚訝，和她成婚這麽幾年，好像還從未見她發這麽大脾氣，他心中暗暗思忖：難道是為了霧娘？
　　“娘子，妳把話說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妳讓我壹頭霧水。”
　　“哼！妳裝糊塗罷了。”
　　明月心中恨得直咬牙，心壹橫道：“那好，我就說明白話，妳說，楊玉環是怎麽回事？”
　　李慶安的背上頓時嚇出壹身冷汗，糟糕！那件事恐怕露陷了，他只感到頭發壹陣發麻，勉強幹笑了壹聲道：“娘子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妳聽不懂嗎？哼！哼！原來妳聽不懂。”
　　明月見丈夫在裝傻，她心中更加不滿，便忿忿道：“那好吧！既然那個女人和妳無關，我明天就把她送走，讓她再嫁人，反正她也願意。”
　　“妳……”
　　李慶安有些惱羞成怒了，他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道：“我想我已經夠考慮妳的感受了，我手下那些大將，妳知道他們有多少女人嗎？荔非元禮有三十七房妻妾，連自詡不好女色的李嗣業也有十六人，郭子儀呢？那麽老的人了，還有妻妾上百人，遠的不說，就說妳父親，妳心裏最清楚，他有多少女人，公開的，不公開的，而我有多少？壹共只有四個，當初舞衣的玉奴想嫁我，也被妳硬撮合給了雷萬春，這也就罷了，現在我是親王，不僅如此，還能按東宮的禮儀冊封女官，可我做了嗎？我現在只有壹個兒子，妳知道我心中的壓力有多大？這些，妳作為王妃，妳覺得不慚愧嗎？”
　　李慶安的話說得極重，這也是他成婚以來。對妻子態度最嚴厲的壹次。
　　“妳、妳胡說什麽！”
　　淚水從明月的眼中湧了出來，她感到自己委屈之極，哽咽道：“我怎麽沒考慮，我若沒考慮，我會答應讓婉兒嫁給妳嗎？”
　　“那是因為妳想照顧裴家的利益，妳眼中除了利益還有什麽？”
　　李慶安憤怒得脖子都紅了，他第壹次有些失去理智了，不等明月再說什麽，他重重哼了壹聲，抓起衣服快步離開了書房。
　　“大郎，妳聽說我說啊！大郎……”
　　明月追著喊了幾聲，李慶安卻已經遠去，淚水如斷線的珍珠從明月眼中撲簌簌滾落，她只覺心痛如刀絞，她的壹番良苦用心，丈夫非但不理解，卻還深深地傷害了她，她腿已經軟得走不動了，壹下子坐倒在軟榻之上，捂著嘴，嗚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李慶安怒氣匆匆從府門出來，翻身上馬，猛抽壹鞭，戰馬向懷遠坊方向疾奔而去，今天李慶安確實有些氣惱了，楊玉環壹直便是他的夢，壹個男人的貴妃夢，從他第壹次進宮教楊玉環投壺開始，這個夢便在他心中悄悄地生根了，多少年過去了，這個夢的種子長成參天大樹，那個女人成了他心中的禁胬，成了他的逆鱗。
　　但今天她的妻子卻毫不客氣揭露了他，還威脅要將楊玉環嫁人，這無疑觸犯了李慶安的逆鱗。
　　李慶安壹路抽馬疾奔，他的三百名親兵緊緊跟隨，沒有人敢多嘴壹句，這些跟隨李慶安多年的親兵都看出了主公眼中的震怒，只得警惕地保護著他。
　　李慶安風馳電掣般地沖進到了懷遠坊，此時坊門剛剛關閉，不等李慶安開口，他的幾名親兵沖上去喝罵道：“快快開門！”
　　“軍爺，坊門已經過時間了。”裏面傳來戰戰兢兢的聲音。
　　親兵大怒，拔刀便劈砍向坊門，大罵道：“趙王殿下有軍機大事，妳再敢耽誤，誅妳九族！”
　　坊門開了，壹名看門老者見是李慶安，嚇得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請罪，李慶安面沈如水，壹催馬向坊內沖了進去，懷遠坊壹片黑暗，絕大部分人家都已經睡了，他來到了懷遠方西南角的壹條小巷前，翻身下了馬，快步向巷子內走去，親兵們不敢跟進，只在周圍警戒，其實安全沒有問題，這條巷子的周圍布置有七名女護衛，任何外人進來都會被發現。
　　巷子約深二十丈，裏面是壹座獨院，楊玉環便被李慶安深藏在這裏，李慶安上前敲了敲門，片刻，門上的縫隙透出了亮光，有腳步聲傳來。
　　“誰呀！”是楊玉環侍女雪娘的聲音。
　　“是我，李慶安！”
　　院內腳步忽然加快，‘吱嘎！’壹聲，門開了壹條縫，雪娘探頭認出了李慶安，她連忙將門打開，有些緊張地問道：“殿下，妳、妳怎麽來了？”
　　“嗯！妳主母睡了嗎？”
　　“剛才還在織紗，現在不知。”
　　“雪娘，是誰啊！”屋內傳來了楊玉環的聲音。
　　“阿姊，是趙王殿下。”
　　“啊！”屋內傳來壹聲低低驚呼，楊玉環隨即壹陣風似的跑出來，她穿著睡袍，頭發披散著，臉上充滿了激動，李慶安心中泛起壹陣甘甜之意，從她這些細節反應，他便知道了楊玉環對自己的真情，她是盼望著見到自己，楊玉環壹頭撲進了李慶安的懷中，相思蝕骨，她已經不顧侍女在壹旁了。
　　雪娘滿臉通紅，她連忙關上門，慌慌張張地向屋裏跑去，李慶安將佳人摟在懷中，他擡起她的下頜，側頭吻住了她的唇，兩唇交濡，香舌抵觸，壹霎時，他們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楊玉環‘嗯！’地壹聲回過神，她滿臉暈紅，低了頭，眼中卻充滿幸福和喜悅。
　　“妳、妳怎麽來了？”
　　李慶安心中欲火燃燒，他壹言不發，將楊玉環橫抱起來，大步向房內走去，楊玉環心中怦怦直跳，她又是期盼，可心中又有點害怕。
　　走進裏屋，李慶安將她輕輕地將她放在床榻上，壹邊低頭吻她，手開始在她玉體上撫摸，楊玉環的情欲也漸漸被他挑逗起來了，但她頭腦中還有那麽壹絲清明，她忽然想起來了，今天不是李慶安兩個妻子從安西回來嗎？他怎麽來找自己了，她心裏立刻意識到，壹定發生了什麽事。
　　“不！七郎，不能！”
　　她掙紮著推開了李慶安的手，李慶安卻有些粗暴地抓開她的手，刷地撕開了她的睡袍，雪白無暇的玉體頓時呈現在李慶安眼前，曲線豐滿，美不勝收，他眼前頓時壹陣迷醉，就在他迷醉的這壹瞬間，楊玉環裹起了睡袍，翻身躲開了他。
　　李慶安壹動不動，半晌，他才冷冷道：“妳不給我嗎？”
　　這時，楊玉環坐在他面前，撫摸著他的臉龐，輕輕搖頭道：“七郎，我願意給妳，我的心都已經給妳了，只是不是現在，我不想成為妳發泄怒火的對象，我要妳好好地愛我。”
　　李慶安低頭長嘆壹聲，心中欲火消退，他頹然坐到椅子上，半晌才問道：“明月來找過妳了？”
　　“明月？”
　　楊玉環壹楞，“沒有啊！她什麽時候來找過我？”
　　李慶安也有些糊塗了，這是怎麽回事，明月不是明明給自己說，她已和楊玉環談過了嗎？
　　“妳沒有騙我吧！”他有些懷疑地望著她。
　　“我怎麽會騙妳，她確實沒有來找過我。”
　　楊玉環也聽出了壹點端倪，她有些緊張地問道：“七郎，明月知道我們的關系了嗎？”
　　李慶安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是誰泄露，她今晚盤問我了。”
　　“她怎麽說？”
　　“她沒說什麽？但我和她吵了壹架，我罵她管我太多，罵她太自私，以致我現在只有壹個兒子。”
　　楊玉環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她立刻便明白了，她走上前輕輕從後面摟住李慶安的脖子，在他耳邊柔聲道：“妳這個大傻瓜，她是為妳好，妳懂嗎？她是害怕妳私藏我的事傳出去，影響了妳的名聲，她如果真的是嫉妒，她早就悄悄把我送走了，壓根就不會告訴妳。”
　　這時，李慶安也漸漸冷靜下來，自己好像是有點誤會妻子，沒有聽她說完便負氣而走，他默默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妳呢？妳會怕影響我名聲而離開我嗎？”
　　楊玉環慢慢走到李慶安面前，雙手握住他手，凝視著他的眼睛道：“我告訴過妳，楊貴妃已經死了，死在華清宮的大火之中，我現在只是壹介民女，長得略有點像她，我不會離開妳，也絕不會影響妳的名聲，七郎，我現在已經改名叫冰娘。”
　　“可是……”
　　“沒有可是！”
　　楊玉環用食指堵住了李慶安的唇，“我昨天去賣絲時看見了三姐，她的馬車就從我旁邊緩緩駛過，但我沒有叫她，妳知道嗎？我連她都沒有理會，那就說明我真的已經死了，現在只有妳知道我在哪裏？”
　　李慶安沒有再說什麽，而是伸手握住她豐滿而圓潤的乳房，輕輕地撫摸它，“冰娘，今晚我睡在妳這裏。”
　　“不行！”
　　楊玉環極力控制著自己被挑起的情欲，勸他道：“七郎，妳現在要立刻回去和明月澄清誤會，就算為了我，否則她將來不會容我，還有舞衣和如詩，今晚妳應該陪她們。”
　　李慶安也知道今晚不太可能了，他便不再勉強楊玉環，只和她溫存了片刻，便離開了小院，走出巷口，親兵們立刻將他的馬牽上來，李慶安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頭向半空中招了壹下手，壹個黑衣人立刻從墻上跳下，她身材苗條，明顯是個年輕女子。
　　“參見大將軍！”女護衛單膝跪下給李慶安行禮。
　　“好好看護住她，若她有離開的跡象，立刻通知我！”
　　“是！屬下明白。”
　　李慶安不再多說，他翻身上馬，催馬離開了懷遠坊，返回了王府。
　　……
　　“王爺回來了！”
　　李慶安壹進內府，便有丫鬟驚喜地喊道，李慶安悶悶地答應壹聲，直接去了內書房，內書房裏，明月已經離開了，李慶安壹下子坐在寬椅中，只覺心中空空蕩蕩，這時，他忽然發現桌上的參茶還裊裊冒著熱氣，他用手背試了試，參茶滾熱，應該是剛剛才換過，李慶安嘆了口氣，妻子的細心讓他心中生出了壹絲愧疚。
　　他想去找明月道歉，可面子又有點放不下來，這時，門開了，明月的修長的身影出現了地上，她目光幽幽地望著丈夫。
　　“進來吧！”
　　李慶安苦笑了壹下，“剛才是我失態了，向妳道歉。”
　　“妳……見到她了？”
　　明月走了進來，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她心中如鏡子壹般，如果丈夫沒有去見她，以他的脾氣，絕不會向自己道歉。
　　“是！我去見她了，妳並沒有找她，對吧！”
　　明月點了點頭，低聲道：“大郎，是我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妳的子嗣，以後我不會再限制妳了，妳可以按照東宮的禮制納妃，多生子嗣。”
　　“別說傻話了，我的女人已經夠多，如果裴婉兒不是因為裴家的關系，我也不會娶她，剛才是我錯怪妳了，壹時頭腦發熱就亂說妳和裴家怎麽樣，我向妳道歉。”
　　明月聽丈夫向自己道歉，不由心中委屈，眼睛壹紅，又險些掉下淚珠，李慶安拉住她的手，把她摟在自己懷中，坐在自己腿上，給她擦去了淚珠，笑道：“別委屈了，再哭可傷了腹中的孩子。”
　　他不說還好，他這壹說，明月的淚珠兒更如斷線的珍珠撲簌簌落下了，明月趴在丈夫的肩頭，嗚咽著哭出聲來。
　　李慶安將妻子摟在懷中，讓她哭泣，過了片刻，明月擦去了眼淚，用食指在他額頭上壹戳，嬌嗔道：“妳這個魯莽漢，也不聽人家把話說完。”
　　李慶安知道妻子的氣已經消了，便涎臉笑道：“妳說吧！我好好聽著。”
　　明月坐回位子，這才緩緩說道：“妳知道我是怎麽知曉妳和玉環之事？”
　　“是哪個多嘴的家夥告訴妳吧！”
　　李慶安覺得毫無疑問，應是自己的某個親兵告了密，明月卻搖搖頭，取出了壹個絲繡錢袋，似笑非笑道：“是這個東西暴露了妳的秘密。”
　　李慶安忽然想起來了，是那天晚上在夜市裏楊玉環給他的，事後他壹時忘記放在哪裏了？
　　“大郎，裏面還繡著她的名字，妳不會矢口否認吧！”
　　李慶安這才知道自己上了妻子的大當，其實明月根本就不能肯定，剛才他回來時，她試探了自己壹下，自己當時便承認了，女人的心機啊！
　　李慶安壹拍腦門，只得無奈道：“我剛才就承認了，我在天寶六年第壹次進宮教她投壺時就喜歡上她了。”
　　“哼！喜歡上了貴妃，妳當真是色膽包天啊！”
　　李慶安不屑道：“這有什麽，我就算是喜歡上王母娘娘，我也會將她奪過來，何況她現在已經不是貴妃，楊貴妃在華清宮大火中已經死了，官方檔案中記錄得很清楚。”
　　“哎！妳這個人啊，真拿妳沒辦法，這件事若被有心人知道，傳出來，然後天下人知道妳私藏貴妃，會嚴重嚴重影響到妳的名聲，難道妳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很小心，絕不會讓人發現，再說無憑無據，誰敢傳謠言，我就宰了誰！”
　　停壹下，李慶安忽然又問道：“妳不會想把她接進府吧？”
　　“不！”明月明確地拒絕了，“妳在外面怎麽養她，我不管，也裝著不知道，但有壹條，她絕不能進我的家門，這是我的原則。”
　　“那霧娘呢？”
　　李慶安又試探著問道：“妳會讓她進門嗎？”
　　明月搖了搖頭，沒好氣道：“人家等了妳十年，難道我還會讓妳認她做妹妹嗎？”
　　李慶安心中驀地壹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