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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重回大唐,爭霸天下   天寶五載,大唐建國已過百年,經歷的近數十年的治國,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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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壹十二章 欽差大臣

天下 by 高月

2018-6-25 18:14

  開元二十壹年分全國為十五道,每道置采訪處置使,簡稱采訪使,掌管檢查刑獄和監察州縣官吏,在某種程度上,它並不算壹種官職,在大唐職官表上也沒有它的品銜,它和邊疆節度使壹樣,是大唐皇帝派往各地的欽差大臣。
  河南道采訪治所位於汴州,汴州也就是今天的開封,位於水陸的要津,四通八達,北通魏搏、東入江淮、南接荊楚,為大唐的漕運中心,長安及洛陽通向東方的道路就是經過汴州,汴州人口眾多,漕運發達,自古便為中原重鎮,歷代王朝都在此逐鹿中原,再加上它土地肥沃,農業發達,因此它在大唐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但從天寶九年年初開始,河南道的汴、宋、濮、陳、許、滑、曹等七州足足四個月滴雨未下,河床幹涸、冬麥枯死,災情已經開始初現,朝廷下旨,各州縣開倉放糧,正因為開倉放糧,天災引發了人禍,壹個月前,旱情最嚴重的宋州谷熟縣爆發了饑民哄搶糧庫、殺死縣令的慘劇,三千饑民在宋城人楊誌的率領下逃往宋州南面的磨山,占山為王,與此同時,汴州漕運碼頭的數萬挑夫因連續三個月無工可做,開始聚眾鬧事,汴州轉運支使衙門被砸爛,漕運民夫的騷亂開始有向各地蔓延的趨勢。
  壹名退仕在家的老官員終於忍無可忍,上書朝廷,指出有官員貪汙賑災糧,四月下旬,大唐天子李隆基終於下旨,封原北庭節度使李慶安為河南道采訪使,前來巡查河南各地。
  夜裏,汴州州治所在的開封縣內,大街上冷冷清清,壹隊隊衙役三五成群地在大街上巡邏,但走來走去,巡邏範圍總是以幾家青樓為圓心打著圈兒,更夫懶精無神地敲打著竹筒,那快斷氣的聲音給睡眠中的人們平添了幾個噩夢。
  ‘梆!梆!梆!註意火燭……門窗關閉!’
  這時壹輛馬車奔馳而來,在州府衙門的後宅門前停下,壹名官員從馬車上下來,敲了敲門,片刻,門開了壹條縫,“妳找誰?”壹名老家人問道。
  “請轉告吳太守,就說宋州司馬楊汝寧求見。”
  “哦!是楊司馬,請先進來吧!”
  官員閃身進了門,問道:“這麽晚來打擾,吳太守睡了嗎?”
  “還沒有呢!在書房看書,楊司馬請在這裏稍候,我去通報老爺。”
  汴州太守姓吳,叫吳清,五十余歲,開元七年進士,為官近三十年,他曾做過戶部郎中、門下給事中,宋州長史等職,天寶四年起出任汴州太守,至今已快五年。
  吳清出身貧寒,但他很會鉆營,他妻子便是戶部尚書張筠之姐,有了張家這個靠山,吳清仕途壹帆風順,去年底的朝廷擴相,他最終被張筠提名為候選人,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他卻躲過了太子黨的清洗風暴,吳清也不由感到壹陣慶幸。
  不過這次河南道的旱災又把他推到了大唐的熱點之中,他前幾天接到張筠的快信,聖上已經決定任命北庭節度使李慶安為河南道采訪使,提醒他註意。
  此時,吳清並不在看書,而是在考慮如何應對李慶安可能的稽查,李慶安是太子黨中的唯壹幸存者,太子已廢,太子黨被清洗壹空,而他的後臺高力士也被罷黜,可以說李慶安後臺盡失,而自己卻有張筠為後臺,從實力上他要高上壹籌,而且天寶二年聖上下旨,嚴禁采訪使幹涉地方政務,這樣壹來,自己更有了對付他的手段。
  “老爺,宋州楊司馬求見,說是奉崔太守之命來送壹封信!”門外傳來管家的稟報聲。
  吳清立刻想到了宋州太守崔廉,原來是相國黨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他兄長崔翹成為楊黨,崔廉也改換了門庭。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地方官們的至理名言,因此依附朝中高官成為地方官們前仆後繼的動力,有兒子的想著聯姻,有女兒的想著嫁女,或者拜作門生,或者轉彎抹角引為父親們舊日同窗,或者母親們的針線好友,種種理由,總之能想到的都要用到。
  太守也算高官了,上州太守是從三品,中州太守是正四品,有的時候,這些三品四品的高官,也會拜壹個四品侍郎為後臺,沒辦法,全國有六百多個太守,卻只有十幾個侍郎。
  吳清有些想遠了,他收回思路笑道:“請他進來吧!”
  片刻,楊汝寧快步走進,拱手笑道:“剛剛才趕到,打擾吳使君了。”
  “不用客氣,楊司馬請坐!”
  吳清請楊汝寧坐下,又命侍女上了壹杯茶,這才笑問道:“聽說楊司馬有信送我?”
  楊汝寧連忙笑了笑道:“其實是口信,我家崔太守命我送口信給吳太守。”
  “哦!什麽口信呢?”吳清端起茶,不露聲色地看了他壹眼。
  “吳太守,向聖上告密之人,我們已經查到了,您看……”
  楊汝寧壹邊說,壹邊觀察著吳清的反應,如果吳清反應震驚,那他就可以據此和吳清商量對策,他見吳清端著茶杯若無其事地喝茶,眼皮都不眨壹下,手也絲毫不抖,心中不由壹陣失望。
  “吳太守莫非已經知道是誰?”
  吳清不屑地笑了笑,莫說是告密之人,連告密信的內容他都知道了,他知道崔廉命楊汝寧來找自己的用意,宋州出現饑民造反,情況十分嚴重,那崔廉心中害怕了,便想和自己結成聯盟,以求共同對付李慶安,若大家都是張黨,還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可他們是楊黨,道不同不與之謀,即使要合作也是張筠和楊國忠去談,這個崔太守,還是有點幼稚啊!
  吳清倒不好明著拒絕,他微微壹笑道:“我剛剛接到的消息,李慶安已經進了許州,最遲後天他就到汴州了,楊司馬還是趕緊回去,讓崔太守抓緊時間,好好準備吧!”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他,他們合作的時間已經沒有了,楊汝寧聽懂了吳清的婉拒,心中十分沮喪,只得起身道:“那好吧!希望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楊汝寧告辭走了,吳清喝了口茶,又繼續剛才的思路,李慶安已到許州,這倒提醒了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了。
  ……
  官道上塵土飛揚,幾個月滴雨未下,兩邊的樹木都被塵土染成了黃色,已經不見壹絲綠意,路邊的小河幹涸見底,土地皸裂有壹指寬,官道是兩縣的分界,東面是許昌縣,西面則是長葛縣。
  官道長葛縣壹側的不遠處有壹座龍王廟,廟前數百農民正在舉行祈雨儀式,桌上擺放著三牲供果,壹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執香向上蒼禱告,在他身後,數百名農民跪在地上,虔誠地匍匐磕頭。
  這天下午,官道上遠遠走來壹隊人馬,約三百名青壯男子,他們的服裝與眾不同,清壹色的黑色長袍,腰束革帶,挎著橫刀,後背弓箭,個個身材魁梧,氣勢威嚴,這便是從襄陽過來的李慶安和他的親兵們了。
  李慶安雖然知道他那封西域戰略書會有效果,但他卻沒有想到竟是來做河南采訪使,或許這就是李隆基的矛盾所在,既想重新啟用自己,但又感覺時機不對,便把自己派來河南巡查。
  查什麽?李隆基的聖旨中說得很清楚,查官糧是否短缺,查地方官是否枉法,難道李隆基不免掉自己的禦史大夫壹職,就是為了今天嗎?
  “使君,妳看那邊!”
  幾名親衛笑著指向龍王廟求雨的民眾,大家心情都十分暢快,不用再去柳州了,而且主公的官職又得到恢復,近壹個月積在心中的憋屈被壹掃而空。
  李慶安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龍王廟前的祈雨儀式,他倒是第壹次看見民眾祈雨,安西北庭都是靠冰山融水,不靠天下雨,沒有什麽龍王廟,不過他壹路走來,並沒有感覺旱情有多嚴重,尤其是許昌縣,基乎沒看見逃難的饑民,而且也並不是所有的河流都幹枯,像穎水雖然水很淺,無法行船,但多少還是有壹點水,能保證沿途民眾飲水,這和他想象中的千裏白骨、餓殍遍野的情況完全不同。
  “張永慶!”
  他回頭喊了壹聲,立刻跑上來壹名濃密大眼的年輕親兵,“使君,我在呢!”
  “妳老家不就是許昌嗎?我來問妳,今年的旱情在妳記憶中是最嚴重嗎?”
  “回稟使君,現在旱情還沒有到嚴重的時候,我聽父親說,開元十五年的大旱才叫嚴重,挖草根、剝樹皮、吃硝土,餓死了很多人,大家全部逃往襄陽,壹路上都是病死餓死之人,可現在妳看,壹路上的樹皮都是完整的,其實……”
  說到這裏,張永慶忽然停住了,“其實什麽?”周圍幾個親衛齊聲問道。
  張永慶嘆了口氣道:“其實天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禍。”
  “人禍怎麽可怕法,說說看?”李慶安笑問道。
  “我祖父說有壹次遇到旱災,朝廷下令開倉放糧,結果壹鬥米中至少有三升沙子,官老爺們壹鬥米貪了三成;這還算好的,至少有米吃,還有壹次就是開元十五年大旱,我父親帶領我們壹家逃到襄陽,等回來後,家裏的十畝土地已經被縣裏廉價賣給哪個王爺了,說是無主之田處理,我們去論理,卻被告知要用市價贖回來,家裏哪有錢,所以父親便帶著我們去安西謀生了,哎!”
  眾親衛皆忿忿不平,各自講述所見所聞的不平之事,這時,李慶安忽然發現在前方數裏外似乎有壹片綠色,他眼睛壹亮,立刻催馬便向前方疾奔而去,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忙跟了上去。
  大約奔馳了五六裏,李慶安勒住了戰馬,在官道許昌縣壹側果然是壹大片綠油油的嫩豆苗,足有數百畝之多,幾名衙役正在田間忙碌,他們見官道上來了大群衣著奇怪的人,便向豆田裏喊道:“縣公,這邊有奇怪之事。”
  片刻,從豆架中鉆出壹名戴著鬥笠的中年男子,穿著七品官袍,袍襟系在腰間,褲角高高挽起,光著腳,腳上穿壹雙草鞋,滿手是泥,還拿著壹根竹竿。
  許昌是中縣,縣令為七品,這個人自然就是許昌縣令了,姓韓,他鉆出來問道:“什麽事?”
  “妳看官道上。”
  韓縣令向官道望去,只見黑壓壓數百人騎著馬,站在高處有壹種黑雲壓城的氣勢,正朝這邊眺望,他心中有些發慌,連忙向官道奔跑過去,幾名衙役屁股上吊著刀,壹甩壹甩跟在後面。
  “妳們是哪裏來的?來許昌做什麽?”
  李慶安走了兩天了,壹路上都是光禿禿的枯黃色,眼睛澀得慌,在這裏突然看見大片綠意盎然,十分養眼,他心中著實喜歡,仿佛來到壹處風景極佳之所。
  他翻身下馬,走上來笑問道:“妳就是許昌縣令嗎?”
  韓縣令壹楞,這是誰?竟然這樣問自己,他心念壹轉,忽然想起最近聽到的壹個傳聞,不由結結巴巴問道:“妳莫非就是……”
  李慶安呵呵笑道:“我便是新任河南道觀察使。”
  韓縣令嚇得慌忙行禮:“卑職許昌縣令韓悅,參見李使君。”
  “不必多禮了。”
  李慶安笑了笑道:“我正要去縣裏,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縣令。”
  韓縣令用手背擦了擦汗,道:“卑職不知道使君到來,沒有遠迎。”
  “妳這片豆田便是最好的迎接了。”
  李慶安興致大好,從官道上奔了下去,走到豆田前蹲下仔細地看這些豆苗,壹株株嫩綠可愛,放佛綠色的精靈壹般。
  韓縣令拎過壹桶水,用勺子舀了壹瓢,從根部壹簇壹簇地澆灌,對李慶安道:“這裏是本縣的公廨田,本縣壹共八百畝公廨田,原來都是麥田,結果全部枯死,壹個月前,我們都補種成豆,現在出苗了。”
  “那水呢?”
  李慶安回頭好奇地問道:“水從哪裏來?”
  韓縣令指著不遠處道:“我們打了壹口深井,就在那邊。”
  李慶安走過壹片豆田,果然見壹處低窪地中有壹口井,他走到井邊掀開木蓋子看了看,井估計足有四五丈深,井下隱隱有水波亮光。
  “使君可別小看這口井,我們這壹片二百多畝地的豆苗都靠它養活。”
  “不錯!不錯!”
  李慶安笑著點了點頭,贊許地對韓縣令道:“關鍵是韓縣令帶頭,我想許昌縣的民眾應該都動員起來了吧!”
  “這兩天縣丞和主簿都下鄉了,正正壹村壹村地動員,許多農民都跑來看我們的豆田,效果很好。”
  韓縣令有些感慨道:“其實抗旱的關鍵就是四個字‘開源節流’,要想方設法找水,河水沒有,就想法挖井水,挖到水要節約澆灌,像澆糞水壹樣,壹株苗壹株苗地澆根部,其次還要節約糧食,節約開支,只要把這幾點做到了,最後基本上就能度過旱災。”
  韓縣令的壹席話,聽得李慶安連連點頭,這個韓縣令確實很務實能幹,河南道能度過旱災,就是需要他這樣的官員。
  正說著,只見官道上來了大批農民,足有幾百人,騎著驢,趕著馬車,大家紛紛跳下車,壹窩蜂地向豆田跑來,幾名衙役慌忙迎了上去。
  李慶安見天色已不早,便笑道:“韓縣令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不!不!我領使君進縣城休息,再安排食宿。”
  韓縣令慌了手腳,河南道觀察使過境,他怎麽能不接待,他這頂官帽還要不要了。
  李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真的不用了,我們也不進縣城,隨便找個樹林就可以宿壹夜,都習慣了,妳只要把許昌縣的抗旱做好,我就奏請升妳的官。”
  說完,他大步走回官道,翻身上馬,壹揮手,大隊人馬隨他疾奔而去,韓縣令呆呆地望著李慶安的背影,他仿佛有壹種做夢般的感覺,‘升官?’他精神壹振,拎著水桶向來參觀的農民跑去。
  ……
  夜幕降臨了,漫天的星鬥撒在天空,李慶安壹行已經出了許昌縣,進入汴州境內,這裏是尉氏縣的地盤,縣城在東北方向,大約還有五十裏,這壹帶是丘陵地形,七條山崗呈南北向分布,延綿數十裏,儼如七條巨龍橫臥在大平原上。
  山崗上大片森林茂密,沒有受旱情嚴重的影響,官道就沿著其中壹條山梁向北延伸,這壹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李慶安見眾人都有了倦意,便向四處張望,他的目力超越常人,掃了壹圈,見東北方向的山頂上隱隱有壹點亮光,便指著亮光對眾人笑道:“那邊好像有人家,咱們去看看。”
  眾人振作精神,調轉戰馬,跟著李慶安向東北方向奔去,沖上山崗,才發現密林中竟藏壹座寺院,規模還不小,寺門前掛著壹塊匾,借著星光望去,隱隱寫著‘寶林寺’三個字。
  這時,寺院裏走出十幾名和尚,他們見來了大群黑衣男子,皆帶著武器,心中不由惴惴不安,寺院主持連忙上前對李慶安施禮道:“貧僧是寶林寺主持慧能,請問施主們是路過還是住宿?”
  “我們住壹晚,明早走的時候會給妳銀錢。”
  “阿彌陀佛!施主們要住,盡管隨意,我們不敢收錢。”
  李慶安笑了笑,便回頭對眾人道:“大家進寺院休息!”
  三百名手下牽著馬紛紛湧進了寺院,寺院裏頓時熱鬧起來,就在這時,離寺院不遠處的密林裏,飛快地奔過了幾條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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