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胡來襲

　　時間過去了半個月，這壹天，輪到了李慶安的第五火去淩山烽火墩戍衛，烽火墩位於淩山道的出口處，修建在壹座懸崖峭壁之上，靠繩梯攀登上去，在懸崖下又修有壹座羊馬城，用於存放馬匹，燉裏會存儲半個月的食物和清水，每十天換壹班崗。
　　烽火墩壹般駐兵五人，早晚各點壹註烽火，表示平安無事，如果發現小股敵軍來襲，則點兩註烽火，若是大隊人馬進攻，就要點三註烽火，而早晚沒有烽火點起，那就意味著烽火燉被賊人襲破了。
　　“火長，看！那裏就是淩山烽火燉。”遠遠地，賀嚴明指著壹座石筍似的孤山笑道。
　　李慶安還是第壹次來淩山烽火燉，他騎在馬上呆呆地望著這座外形極像筍壹樣的石峰，它竟是如此熟悉。
　　就是它，壹個多月前的暴雪之夜，他就是在這座石峰下聽到了劇烈的馬蹄之聲，當他奔過去時，便來到了壹千三百年前的大唐。
　　難道這座石峰隱藏著穿越時空的秘密嗎？李慶安緊咬嘴唇，狠狠壹抽馬，向石峰疾奔而去。
　　石峰依舊，和壹千三百多年後並沒有什麽區別，李慶安在壹堆亂石中繞石峰走了壹圈，他的心漸漸平靜了，怎麽可能找到回去大門？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見繩梯已經從上面拋下，便對眾人道：“天色已晚了，大家上去吧！”
　　唐軍壹個接壹個地爬上了高高的烽火臺，李慶安試了試繩子，也壹步壹步地向峰頂爬去。
　　……
　　夜已經深了，天空沒有壹片雲，壹輪圓月在這壹碧無際的大海中航行，孤獨地撒下了壹地清冷的光輝，地上，山峰上都染上壹層銀白色，夜非常安靜，只聽見淩山的夜風在尖利地呼嘯著。
　　李慶安獨自壹人坐在烽火臺頂上，呆呆地望著天空的明月，今天的壹個意外發現勾起了他的鄉愁，他思緒飛越了壹千三百年的時空，回到了遙遠的故鄉。
　　故鄉的老宅，那只午後慵懶的白貓，輕手輕腳地從墻頭走過，母親坐在山墻下細細縫補著準備寄向遠方兒子的包裹，頭上又添了幾絲白發，父親在小巷口依舊壹絲不茍地修理著自行車，誰會想到這個再普通不過的修車老伯的小兒子居然是全國射箭冠軍。
　　李慶安輕輕嘆了口氣，此生何年，他還能再見壹眼生他養他的父母嗎？
　　“火長想家了嗎？”
　　身後傳來了老兵韓進平的聲音，他走到李慶安身旁坐下，望著壹輪圓月道：“每三年就會有兩個月的假期，那時火長就能回洛陽看看了。”
　　李慶安看了他壹眼笑道：“其實也不是想家，我父母雙亡，老宅也被我賣了，就算回洛陽我又能去哪裏？”
　　他搖了搖頭，又問韓進平道：“老韓，妳家在哪裏？怎麽會來安西從軍。”
　　“我不是長征健兒，是被流放到安西的。”
　　“流放？”李慶安微微壹怔，他也知道過許多文人士大夫得罪皇帝被流放邊疆，這個韓進平……
　　韓進平淡淡壹笑道：“我原本是明經科入仕，授丹徒縣縣尉，因壹怒之下殺了辱我妻的縣令，鄉人聯名保我，便免了死罪，被發配到了安西，我在戍堡已經呆了四年多了。”
　　“那妳父母妻兒呢？”
　　“在老家。”
　　韓進平懷中摸出壹幅皺巴巴的畫，畫上是壹名虎頭虎頭的男孩，他愛憐地撫摸著畫像笑道：“這是我兒子韓越，三歲時我離開他，現在他應該八歲了。”
　　李慶安剛要說話，就在這時，遠方隱隱傳來了壹陣馬蹄聲，蹄聲十分密集，似乎很遠，可又感到很近，是從淩山方向傳來，兩人對視壹眼，壹骨碌站起身，快步走到眺望口，向北方望去。
　　月光下，他們隱隱看到黑壓壓的大群小黑點正朝這邊疾馳而來，越來越近，馬蹄聲沈悶，似乎包裹了厚厚的麻布，大隊騎兵瞬間沖過了烽火臺，足有數百人之多，仿佛壹群饑餓的狼群，向戍堡方向猛撲而去。
　　‘突……騎施人！’
　　韓進平渾身發抖，他指著向戍堡方向奔去的騎兵緊張得壹句話都說不出來，轉身便跑，“我去點烽火！”
　　“別急！”
　　李慶安壹把抓住他，凝視著遠方那群在月下奔騰的敵軍，眼中竟有壹絲興奮和期待……
　　三支烽火熊熊燃起，這是有大群敵軍來襲的警報，火光沖天，在黑夜中異常明亮，幾名黑影從懸崖下來，騎馬離開了烽火燉，向戍堡方向疾馳而去。
　　……
　　“快看，烽火，三支烽火！”
　　粟樓烽戍堡，壹名哨兵忽然發現了遠方淩山烽火燉的報警，另外兩名哨兵頓時慌了手腳，壹人跑去點烽火，另壹人掄起鐵棍，‘當！當！當！’地敲響了警鐘，刺耳的警鐘聲頓時將整個戍堡都驚動了。
　　熟睡中的荔非元禮被驚得跳了起來，大吼道：“出了什麽事？”
　　“戍主，淩山烽火燉有三支烽火燃起。”
　　“什麽！”荔非元禮驚得目瞪口呆，他慌亂地壹邊穿盔甲，壹邊跑出去大喊：“所有人給老子統統到戍堡中去，突騎施人殺來了。”
　　戍堡頓時亂了套，唐軍們從帳篷裏沖出來，他們夾著武器，抓起盔甲，連鞋都來不及穿，撒開光腳丫子向戍堡狂奔而去，他們用巨石抵住鐵門，三支烽火沖天燃起，向遠方示警，唐軍們張弓搭箭，等待敵軍的到來。
　　壹刻鐘後，壹條參差不齊的火龍在遠方出現了，這是突騎施人拿著火把，眨眼間，數百名突騎施騎兵如狂風壹般橫掃而過，叫喊聲呼喝不絕，紛紛將手中的火把扔向帳篷，霎時間火光騰空而起，將戍堡照得如白晝壹般。
　　荔非元禮最初的慌亂已經沒有了，他兩手叉在胸前，靠在墻上望著外面的突騎施人低聲罵道：“龜孫子們，妳們就燒吧！燒幹凈了最好，老子再領新的。”
　　“戍主，不對啊！”
　　錢戍副發現了異常，緊張地道：“他們好像就是針對我們戍堡而來。”
　　“讓我看看。”
　　荔非元禮探頭看了看，只見約五百多名突騎施騎兵將戍堡團團圍住，按理，他們這裏沒有什麽油水，入境搶劫的突騎施人只會從戍堡旁飛馳而過，從來不會停留，可今天他們發什麽毛病，窮瘋了嗎？
　　“餵！”荔非元禮用突厥語大喊道：“老子這裏沒錢，妳們到南邊去吧！”
　　回答他的是突騎施人的咒罵和壹陣箭雨，箭雨呼嘯而來，丁丁當當地射在戍堡石墻上，荔非元禮險些挨了壹箭，他大怒，回頭吼道：“給老子射，射死這幫龜孫子。”
　　戍堡裏的唐軍紛紛向下射箭，突騎施騎兵發動了，他們繞著戍堡疾速旋轉，唐軍的箭很難射到他們。
　　“快停下！”
　　荔非元禮立刻意識到了不對，他大喊壹聲，“不要射了，給老子節約箭矢。”
　　戍堡裏霎時間安靜下來，唐軍停止了射箭，忐忑不安地望著殺氣騰騰的突騎施人，這是十倍於自己的敵人，他們能熬過這壹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