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樂園崩滅：西伯利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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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伯利亞的窮冬烈雪中——
　　壹年四季裏，僅僅只有夏日才能望見稍許綠意：在溢滿塵世的漫白裏，舞者們不時旋轉著、揮舞雙手，繼續它們的長旅。
　　舞者們伸展四肢，動作緩慢卻優雅——它們是被按下慢放鍵的巨人，頭顱頂進天頂的雲端；每當舞者昂揚身體，在人眼中、幾乎與不遠處的烏拉爾山脈齊平。
　　當然，這是壹種視覺上的錯覺——雖然每位舞者都擁有著兩百余米，幾近三百米的身高；如同能夠隨意活動的摩天大樓，但還不足以與自然的造物比肩。
　　這其中包括壹百七十余米長/高，強健且棱角分明的雙腿——作為舞者身體中起伏最為強烈、也最顛簸的部位之壹；小腿內的居住價格極為低廉，甚至和狹窄的腳踝之中持平。
　　領頭的舞者是白天鵝奧傑塔（Odette）與黑天鵝奧吉莉婭（Odile）；它們也是西伯利亞舞團中規模最大、容納人口最多的兩位舞者：白天鵝奧傑塔中，生活著近十五萬的居民、分散在它體內的各個部位；黑天鵝奧吉莉雅的身體裏則有二十六萬零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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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葉甫蓋尼背著他的貨品箱、鉆進了白天鵝奧傑塔小腿區的出入口：他的大衣上結滿霜片，隨著拍打變作冰涼的水。
　　他嫻熟地拆去腰間的鎖扣——葉甫蓋尼並非是這裏的原住民；他剛剛才通過在兩位舞者間臨時搭建的鉤鎖、抵達白天鵝奧傑塔的身體中。
　　在西伯利亞的冷夜中，新近流傳著壹個秘聞：王子齊德弗裏格的舞鞋和啟動密鑰、此時就在白天鵝奧傑塔的體內——
　　只要能獲得舞鞋和啟動密鑰，就能重新啟動這舞團原本的“領舞”：王子齊德弗裏格那足以遮天蔽日的身體，正趴伏在阿爾泰山脈的最頂端……
　　這無疑將引起西伯利亞舞團新壹次的權力更叠：甚至是徹底的顛覆——眾所周知，王子齊德弗裏格才是舞團原本的主人；至少是其中最為優秀的舞者、最高權限的持有者、也是黑天鵝奧吉莉婭與白天鵝奧傑塔的伴侶。
　　作為黑天鵝奧吉莉婭中市民們派出的使徒，葉甫蓋尼心中明了：白天鵝奧傑塔身軀裏的國民，不會永遠甘於身處黑天鵝之下、只能獲得第二等的資源。
　　因此壹旦讓他們獲得了舞鞋和啟動密鑰，便意味著壹座嶄新的、能夠容納十余萬人的舞者——
　　以及，爭奪王子齊格弗裏德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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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在數百年以前，曾經有幾千萬人生活在西伯利亞——但現在，整個舞團內所容納的人數，也僅僅只有兩百余萬、不足十分之壹。
　　西伯利亞並非是適合生存的土壤：除去極端的氣溫……舞團的舞者們，也會在每年間踐踏過西伯利亞的每壹寸土地。曾有人試圖在舞者的身體之外建立起聚居地——但在幾個月後，便在舞者的舞鞋之下成了肉泥與磔粉。
　　傳說有西伯利亞人避開了舞者前進的路線，建立起帶有遊牧性質的移動營地：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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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mps levé！”
　　他們居住的這座舞者——白天鵝奧傑塔——口中吐出沈重、緩慢、拉長的咆哮，輕易地撕開了暴風雪的阻隔：天地間飄散的白羽、都隨之停滯了壹瞬。
　　白天鵝奧傑塔將要進行壹次舞步：而這便是它給出的預警。
　　在隆隆的響聲過後，原本喧鬧的“小腿區”轉瞬間安靜下來——“temps levé”包含了壹次擡腿，壹次腳尖的繃緊、壹次推地甚至是壹次單腳跳躍：這個小小的舞步組合，身高百余米的白天鵝奧傑塔，將要耗費數十小時、乃至數天的時間來完成。
　　這象征著寄宿在白天鵝奧傑塔體內的居民們，日常生活的短暫中止：但舞團領地內的住民，都早已適應了這小小的不便；這是獨屬於西伯利亞的生活節奏、如同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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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甫蓋尼抵達的時間恰到好處、掐得精準非常——壹旦舞者的舞步開始，每位舞者之間相鏈接、用作交通的鉤鏈與繩索便要收回；也就無法繼續在舞者間往來。
　　和葉甫蓋尼相比，白天鵝奧傑塔的動作無疑顯得緩慢——但那是在它的身形尺度下。
　　葉甫蓋尼已經稍稍感到了身體的歪斜，他不得不向身旁邁出壹步、以保持平衡：
　　壹旦白天鵝奧傑塔徹底擡起它的右腿，那麽葉甫蓋尼將很難在大腿區中繼續活動——所有市民都會緊閉房門，用皮帶和尼龍繩把自己固定在座椅上；以便在繼續工作的同時、防止頭下腳上地摔傷。
　　而當舞者做出了這個動作，最少也將維持數個小時的時間。
　　雖然當舞步開始，各個區域中活動的市民便會大量減少；可在舞步進行的時候外出活動——就算對葉甫蓋尼來說，也太過於可疑。
　　所以若是葉甫蓋尼打算繼續行動，那麽僅剩的窗口、便只有現在這壹個小時不到的空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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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趟由烏拉爾山脈開往傑日尼奧夫角的“列車”，已然開了數百年的時光。
　　西伯利亞的平原上，烙滿深深陷下的巨大腳印——久而久之，村鎮般龐大的腳印匯成了盆地似的凹陷。
　　壹座又壹座的“舞者”們，依舊來回不停地往返；由烏拉爾山脈直至傑日尼奧夫角。
　　它的體表斑駁、漆皮剝落；接著又添上全新的外殼和圖畫，層層疊疊。
　　無論何事發生，舞蹈永遠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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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世界中的其他角落不同……
　　西伯利亞舞團裏的住民，對數字空間更加陌生：事實上，只有這些從不停止腳步的舞者們，才能夠與數字空間相連——這其中的原因，並不為人所知曉。
　　而居住於他們身體中的人們——采用的是更加古老、緩慢、效率低下的信息交互方式。
　　比如說：信件。
　　信使、或者說郵差——這便是葉甫蓋尼這次行動中地偽裝身份：而這個身份，與他非常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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