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授業恩師

　　安爭覺得有些負罪感……曲流兮千交代萬囑咐不許他動用修為之力與人拼鬥，結果他非但動了，還動了個大個的。自從修為境界到了大滿境之後就不曾動用過神雷天征，而事實上安爭回歸之後也只用過兩三次而已。
　　而安爭在烽火連城用了神雷天征，也是壹種宣告。
　　距離烽火連城五裏之外，四周皆是焦土，壹襲白衣的風秀養站在那回望已經消失不見的烽火連城，微微搖頭壹嘆：“我該怎麽斬？”
　　我該怎麽斬？
　　他轉身而去，消失無蹤。
　　距離烽火連城五十裏外，陸燈灰頭土臉，急匆匆往回趕。他回頭望了壹眼，那邊冒起來的黑煙如雲柱壹樣升騰而起，烽火連城算是完了。非但五百破了十萬，還滅了十萬和壹座城。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安爭意料之外的，他等待著的是陳重許的大軍在關鍵時刻到來，將那功勞搶了去。只是沒有想到，陳重許真的沈得住氣。
　　陸燈疾行了五十裏，這邊熱氣終於是少了壹些，四周的溫度顯得頗為清涼。他心裏想著雖然損失了十二個門下刀客，但畢竟不是難以承受的損失，自己還有內外兩門，假以時日，再訓練出十二刀客也不算什麽。
　　烽火連城毀了，他急著趕回去見到陳重許，還能討要壹些功勞。
　　幸好幸好，不幸之中還有萬幸。
　　然後他看到遠處有壹片竹林，竹林邊上停了壹駕馬車。馬車外面沒有人，看不到車夫。雖然看起來那只是尋常的馬匹，但終究還是可以壹用的。所以陸燈稍稍思考了壹下，決定把那馬匹牽走。
　　他到了馬車旁邊，伸手剛要去把韁繩解下來的時候，就看到那戰馬居然朝他打了個響鼻，神態頗為不屑。
　　然後他楞住，忽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馬車的簾子被人從裏面撩開，裏面坐著壹男壹女。男的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正是精力強盛的時候。他穿著壹件並不值錢的麻布長衫，月白色的衣服看起來倒是有那麽幾分書卷氣。但也只是那衣服看起來有幾分書卷氣罷了，若是再往旁邊挪壹下視線，看到他身邊靠在馬車車廂上的無鞘長刀，那書卷氣便蕩然無存。
　　若衣服是壹片雲，那刀就是壹道閃電。
　　看起來那個男人倒是平和溫厚，眉宇之間並不淩厲。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擡，看也沒看陸燈壹眼。但是陸燈卻不希望他看自己壹眼，永遠也不要看。因為他很清楚壹件事，這個帶刀的男人若開始正眼看誰了，那麽誰離死也就不遠了。
　　在男人身邊坐著壹個表情似笑非笑的女人，那女人很美，哪怕是帶刀的男人坐在那，也顯得和她不般配。而她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這世上也只接受了壹個男人的憐愛。她在馬車裏端端正正的坐著，膝蓋上放著壹柄長劍。長劍的鋒芒被劍鞘遮擋住，但是她的眼神，比長劍出鞘還要淩厲。
　　陸燈見過各式各樣的女人，但這個女人是他無法靠近也永遠觸及不到的。因為她太冷，太艷，太高貴，如冰山上盛開的雪蓮。除非她願意，不然誰靠近誰被凍死。
　　“落荒而逃。”
　　冷傲的女人微微搖頭：“真不像是妳的作風。”
　　陸燈尷尬的笑了笑：“皇甫，妳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哪裏有落荒而逃？剛剛壹場大捷，我配合葉先生帶著五百虎賁破了烽火連城，殺敵十萬。雖然我也受了傷，雖然損失了十二個門徒，但好歹是大事辦成，不負王爺的重托。”
　　皇甫傾其哦了壹聲：“王爺當初為什麽就留下妳了呢？”
　　陸燈往後退了壹步：“妳想做什麽？”
　　皇甫傾其道：“我坐在這等妳的時候，思前想後，終於明白了壹件事。王爺當初之所以留下妳，不是因為妳真的那麽會辦事有能力，而恰恰是因為妳是壹個辦事只能看表面，膚淺且自私，而且本事不大的人。修為上來說，妳初入大滿境，倒也算的高手。可是王爺要想用人，比妳強的多的是，為什麽是妳？因為王爺不想讓人說他用的人個個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是高手之中的高手，那樣的話，所有人都不會相信王爺真的只是個閑散王爺。”
　　“王爺怕招惹妒恨，所以連用人都要思前想後，也累。就妳這點小心思，王爺那雙眼睛就好像照妖鏡壹樣，壹直看的透徹著呢。”
　　陸燈向後又退了壹步：“我知道了，妳是看我立下了大功，想搶對不對？可我來配合葉先生進攻烽火連城，是王爺點明的事。妳以為妳能搶得走？再者，妳若是想殺我，就不怕王爺殺妳？”
　　皇甫傾其微微笑了笑：“還真的不怕呢，怎麽辦？”
　　她看向那帶刀的男人：“蘇夢幕，妳怕不怕？”
　　蘇夢幕搖了搖頭：“我是陪妳來的，只是陪妳來的。”
　　皇甫傾其嘆道：“看來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王爺壹個人可以讓妳做事。”
　　蘇夢幕低著頭說道：“因為別人還不夠資格。”
　　皇甫傾其聳了聳肩膀，如此冷傲的女人居然沒有因為蘇夢幕的話而生氣。她緩緩起身，抱著自己的長劍從馬車上下去。而此時陸燈已經退出去差不多十步遠，想再退，但是又怕在氣勢上輸的太多了。
　　“王爺用妳，是因為那個時期妳這樣壹個人是必須存在的。現在，妳無需存在。”
　　“皇甫傾其！”
　　陸燈指著皇甫傾其的臉喊道：“妳別忘了，當初王爺把咱們四個人召集起來的時候說了些什麽。王爺讓咱們四個人壹起發的誓，那誓言妳難道敢違背，縱然那誓言沒有什麽契約之力，但妳難道就不怕真的天打雷劈？”
　　皇甫傾其哦了壹聲：“對哦，還有那樣壹個誓言在，雖然我確定殺了妳也不會天打雷劈，但是自己立下的誓言還是要遵守的。王爺說，妳們四個人以後要相親相愛，為我做事，不可內訌，不可自相殘殺。用劍者，對劍發誓，不可以己之劍傷同伴性命。用刀者，對刀發誓，妳們要對得起自己的法器，不可破了誓言，違者天打雷劈。”
　　她回頭：“這誓言真的會天打雷劈嗎？”
　　蘇夢幕：“或許吧。”
　　她問：“那怎麽辦？”
　　蘇夢幕微微壹嘆：“妳想用刀，何不直說？”
　　皇甫傾其壹笑：“怕妳不借！”
　　她壹伸手，立在蘇夢幕身邊的長刀便飛了過去。那女子本就很高，在女子之中算是出類拔萃。穿著壹件很鮮艷的連身短裙，衣袖稍顯寬大，衣服上面有楓葉和鮮花的圖案，看起來極美。然而她拎著長刀向前壹動的時候，那美不可描述，不可想象，冷艷驕傲之中透著壹股肅殺。
　　壹刀落，陸燈的刀斷。
　　二刀落，陸燈的護體勁氣破碎。
　　三刀落，陸燈胸口裂開壹條口子。
　　四刀落，陸燈的肩膀便只剩下肩膀，雙臂飛了出去。
　　五刀落，陸燈的小腹被切開，腸子內臟血糊糊的流出來。
　　六刀落，陸燈的人頭也落。
　　她收刀向後壹擲，刀速之快超乎想象。可是那刀筆直的飛到蘇夢幕面前之後居然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之中，再難寸進。蘇夢幕看了那刀壹眼，刀自己飛到旁邊落下來，靜靜的，如同沒有動過壹樣。
　　刀身不染血。
　　“明明第二刀就可以殺了他，為什麽要多出四刀？”
　　“用妳的刀哪裏那麽容易，若非是王爺交代妳陪我來，怕是我永遠也用不到那把招搖刀，招搖招搖，還真是好用啊。”
　　蘇夢幕搖頭：“招搖刀被妳用的這般娘氣，不好不好。”
　　他打了個響指：“小弟，回家。”
　　那看起來普通之極的馬叫了壹聲，轉身拉著馬車往回走了。馬車搖搖晃晃，這裏也不是什麽大路，所以顛簸。皇甫傾其問：“妳就不能換個好些的妖獸？王爺府裏的百獸籠裏隨妳挑，為什麽偏偏是壹匹老馬？”
　　“它不老，比我還小幾歲，他是我小弟。”
　　蘇夢幕閉上眼睛，伸手將旁邊的刀抓起來抱在懷裏：“剛才烽火連城上面，那是神雷天征吧。”
　　皇甫傾其點了點頭：“應該就是了，除了那樣的超禁術之外，還有什麽功法如此霸道的不講道理。”
　　蘇夢幕依然閉著眼睛，看起來像是快睡著了壹樣：“妳可知道，剛才我為什麽要允許妳用我的招搖刀嗎？”
　　“知道。”
　　皇甫傾其緩緩的舒了壹口氣，像是釋放出去了什麽：“妳剛才看到那神雷天征的時候，刀蠢蠢欲動。妳把刀借給我，只是因為妳想讓我替妳把招搖刀上的殺氣宣泄出去，妳問我為什麽用了六刀，因為少壹刀都不行。那妳可知道，我為什麽要用妳的招搖刀嗎？難道妳真信違背了那個誓言會天打雷劈？”
　　“妳啊……何嘗不是蠢蠢欲動。我不敢抓刀，妳不敢抓劍，若是抓了，就會忍不住的。”
　　蘇夢幕閉著眼睛說道：“小弟，可不可以快些？有些乏了，想回去睡覺。”
　　老馬啾啾的叫了兩聲，竟是騰空而起。
　　誰說，這尋常之馬，不可飛天？
　　高空之上，七寶戰車。
　　陳重許坐在鋪了壹張黑色豹皮的椅子上看書，有些乏了，擡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後往窗外看了壹眼。遠處，那黑色的煙柱如擎天巨柱壹樣直沖天際。
　　“父親說，烽火連城不值壹提，那個老人才是心頭病。”
　　陳重許放下手裏的書卷，長長的舒了口氣：“奈何我不能出手，畢竟……那是我的授業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