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靈玉

　　安爭抱著貓兒從轎子裏下來的時候，聚尚院門口的人全都楞了壹下。壹個衣衫襤褸的窮苦少年，懷裏抱著壹只雪白如玉的貓兒，怎麽看都有些奇怪。聚尚院門口的兩個迎客小廝看到安爭的時候，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攔住他？可那是陳家的轎子，聚尚院的小廝眼力都很好，也認出來那轎夫都是陳家的人。
　　不攔著，那壹身烏漆墨黑的衣服上面還散著血腥味，實在對聚尚院的名聲不好。
　　安爭下了轎子之後，很認真的問站在身邊的轎夫：“我是不是應該給妳點小費？”
　　轎夫知道少爺對這個少年很看重，哪裏敢要什麽小費，連忙擺手：“不用的不用的，這是小的應該做的本分事。”
　　“哦……那妳帶銀子了嗎？”
　　安爭道：“我帶的銀子都是大額銀錠，沒有散碎的。”
　　轎夫楞了壹下，從懷裏掏出幾塊散碎銀子，大概四兩左右：“小的倒是帶了些。”
　　安爭從懷裏摸啊摸的摸出來壹塊五兩靠下的銀子放在轎夫手裏，然後把轎夫的四兩散碎銀子壹把抓過來。又從裏面挑了壹塊大概壹兩左右的，放在門口的迎客小廝手裏：“麻煩帶我去見陳少白，謝謝。”
　　拿了銀子的小廝壹臉懵叉的表情，猶豫了壹下帶著安爭往裏走。他回頭看了壹眼那個轎夫，發現對方的表情比自己還懵叉。
　　安爭進了門之後打量了壹下，這聚尚院果然看著很闊氣。大廳足有五米高，雕梁畫棟。大廳裏擺著幾十張桌子，每壹張桌子周圍都坐滿了人。有穿著妖艷裙子的女子來回走動，添茶倒水。這些女子看起來容貌都算不得多好看，但是那身段壹個個都讓人垂涎。腰足夠細，臀足夠渾圓挺翹。短裙下面露出的腿，修長筆直。
　　那小廝還處於壹種很懵的狀態，看了看自己手裏那壹兩散碎銀子，猶豫著是不是隨手丟了算了。可是他也算見多識廣，所以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什麽意思。安爭雖然瞧著落魄，出手又小氣的要命，誰知道會不會是什麽特立獨行的大人物。但雖然這麽想，也不妨礙這個小廝在心裏把安爭罵了幾十遍。
　　“壹樓坐的這些都是尋常客人。”
　　領路的小廝指引著安爭往二樓走：“陳家在二樓有包房，陳少白少爺已經在裏面了。”
　　安爭點了點頭問：“妳們在這壹個月多少錢？”
　　小廝回答：“每個月八十兩銀子是月例，倒是還有些客人的小費，勉強過的下去。”
　　安爭連忙又從袖口抓出壹把銀子，然後當著那小廝的面挑了壹個最小的放在小廝手裏：“以後要是招工，記得告訴我壹聲。”
　　小廝：“……”
　　安爭到了二樓之後，發現每個包間裏差不多都已經有人了。包間設計的很雅致，壹水的紅木家具，桌子上擺放的茶具都是鍍金的。隨隨便便壹個茶壺，價值個百八十兩銀子也不稀奇。從走廊裏過去的時候，包間裏的人全都被安爭吸引了註意力，壹個個都不知道這樣壹個小叫花子似的少年怎麽就上了聚尚院的二樓。
　　要知道能進聚尚院的，可不只是南山街壹條街上的大人物，還有其他地方來的。能上二層樓包間的，更是了不得。安爭這樣壹個落魄少年，堂而皇之的進來上樓，很多人都很好奇。
　　安爭看到陳少白的時候，對方正在喝茶。壹個也就是剛過十歲的少年，端著茶杯，老氣橫秋的在喝茶。
　　不得不說，陳少白長的很漂亮，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這樣壹個少年，等到再過幾年，必然是壹個能把很多少女迷的神魂顛倒的公子哥。他出身好，家世優越。天分好，據說已經到了升粹三品，才過十歲的年紀，已經到了讓很多修行者艷羨的地步。
　　安爭對於修行的理解比絕大部分修行在都要深刻，所以他知道壹個十歲的少年能有升粹三品的境界，就算是放在大羲，也能被中等規模的宗門看重了。以陳少白的天分，如果從幻世長居城走出去，到更廣闊的天地去歷練修行，成就可能會比他現在更高。
　　而且安爭看了陳少白第壹眼，就知道這個人心機太重。壹個人天分就算再好，將精力都用在心機上，修為的進境也會變得緩慢下來，甚至會影響將來的修為高度。
　　“坐吧。”
　　陳少白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壹臉的老成：“我已經等了妳壹會兒，而我不太喜歡等人，所以下次妳要快些。我不覺得，過分縱容自己的手下，是壹件好事。雖然……妳確實比張磊他們強多了。”
　　安爭聳了聳肩膀：“我不是妳需要的那種手下，所以妳反悔還來得及。”
　　陳少白：“他們都不敢和我這樣說話，妳知道為什麽嗎？”
　　他的意思是，跟我這樣說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安爭的回答是：“因為他們垃圾。”
　　陳少白端著茶杯的手頓了壹下，他瞇著眼睛看向安爭：“根據我現在得來的消息，妳好像也是不能修行的對吧。總的來說，雖然妳的身手很好，做事果決也夠狠，但從大的意義上來講，妳和妳說的那些垃圾其實是壹類人。”
　　安爭問：“所以妳呢？要壹堆垃圾陪著自己幹嘛？證明妳自己也是垃圾還是證明妳自己不是垃圾？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對妳都會沒興趣。”
　　陳少白的手指關節動了壹下，杯子上立刻布滿了裂紋，但是居然沒有壹滴水灑出來。
　　“果然無知者無畏。”
　　陳少白道：“若非這裏是聚尚院不許生事，我現在就想把妳四肢都打斷了丟去餵狗。妳還沒有證明妳的能力，倒是先證明了妳的無知和那點卑微的自尊。”
　　安爭從桌子上的盤子裏捏了壹塊點心，自己吃了壹口，然後把剩下的餵給貓兒：“妳也證明了妳的度量實在太小。”
　　“大膽！”
　　壹個黑衣少年上前喊了壹聲：“妳再敢對少爺無禮，我現在就廢了妳！”
　　安爭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來輕撫貓兒的後背：“妳可以再說壹句試試，嚇著我的貓兒，妳會比死還難看。”
　　黑衣少年剛要上前，就聽見外面壹聲銅鑼響。
　　“聚尚院多謝各位貴客的光臨，今日高朋滿座，我聚尚院也是蓬蓽生輝。大家選擇聚尚院，是因為這裏足夠公道，足夠安全。凡是在我聚尚院裏的交易，任何人都不能幹涉。咱們還是那句老話，出了聚尚院的門，諸位把幻世長居城打翻了也無所謂。但是在聚尚院裏，諸位還是按照規矩來。”
　　壹個白須老者走到高臺上朗聲說道：“這是醜話，所以說在前面。然後我也不啰嗦了，諸位都是奔著聚尚院裏的好東西來的，咱們聚尚院也從來沒有讓任何人失望過。今兒的東西分外的好，諸位準備好足夠的銀子就是了。”
　　他壹轉身，後面上來壹個身穿短裙極為妖艷的女子，手裏端著壹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壹塊翠綠翠綠的石頭，大概有西瓜大小，上面還有黑色條紋，若是從遠處看，和壹個西瓜沒有什麽區別。這東西極沈重，縱然是壹個壯漢抱起來都有些吃力。而那妙齡少女雙手端著托盤，居然壹點兒吃力的樣子都沒有。
　　“這個翠瓜算是給諸位上的開胃菜。”
　　白須老者說道：“諸位都是賭石的高手，所以知道石頭分成翠白紅金紫五種。這翠瓜，是最低級的壹種，但是……凡事無絕對，前些日子就有人從翠品的石頭裏，開出來壹塊白品的靈玉。而這個翠瓜，個頭這麽大，分量足有壹百二十斤，裏面到底有多大壹塊靈玉，那就不得而知了。”
　　坐在二樓的安爭瞇了壹眼，嘴角挑了挑：“翠木石，本身就重，雖然裏面確實有靈玉，不會超過核桃仁大小。”
　　陳少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安爭壹眼：“翠木石不假，但是個頭太大了，裏面的東西不會小。若是被妳猜中了，妳就留下，以後我也不拿妳當手下看。妳在那種貧民窟裏長大的孩子，能知道翠木石已經殊為不易。但妳了解翠木石的形成嗎？翠木石又稱為玉衣，指的是靈玉外面包裹著的壹層石頭。有些達官貴人死後，用這個做金縷玉衣能讓屍身不腐。但是從來沒有壹個石殼的厚度超過兩厘米，所以這裏面的靈玉，不會小。”
　　安爭笑了笑，沒有說壹個字。
　　“五萬兩！”
　　有人在下面喊了壹聲。
　　白須老者道：“有人出價十萬，每次加價五千兩，還有出價的客人嗎？”
　　“六萬！”
　　“八萬萬！”
　　“九萬五千！”
　　下面大廳裏的人爭相出價，但是二層樓壹個人出聲的都沒有。這種品相的東西，他們還看不入眼。
　　陳少白譏諷道：“要不要我買下來讓妳看看，自己是對了還是錯了？”
　　安爭道：“壹般的下品靈石拳頭大小算是規格，黑市上差不多能要到五萬兩。他們以為這翠瓜裏的東西挺大的，所以出價就高了。要我看，這裏面核桃仁大小的東西，最多值壹萬兩。”
　　陳少白：“那妳喊價我看看。”
　　安爭笑而不語。
　　“十八萬兩！”
　　“二十萬兩！”
　　有人出到了這個高度，下面頓時沒有人說話了。他們都有正經的渠道購買靈石，比黑市上便宜許多。那翠瓜很大，但是開出來的東西如果低於八十斤，算是虧了。壹塊拳頭大小的下品靈石就能有十斤上下，正經渠道過來的也就要三萬兩銀子上下。二十萬兩，已經是極限。
　　安爭瞄了那個出價的人壹眼，笑著說了聲這人的腦瓜仁比核桃仁也大不了多少。
　　沒有人叫價，所以白須老者直接讓那妖艷少女端著翠瓜到了出價人面前現場切石。
　　切石的師父都是高手，那把刀也非凡品，如同片烤鴨壹樣，壹片壹片往下片玉衣。可是片了幾百刀之後，依然沒有看到內核裏的靈玉，出價的人已經壹臉雪白。
　　到最後切出來的東西，居然真的只有核桃仁那麽大，而且瞧著還有瑕疵，連下品都算不上。
　　陳少白忍不住看向安爭，眼神裏都是不可思議。
　　安爭站起來走到窗口，朝著那出價的人喊：“壹千兩賣不賣？”
　　那人楞了壹下，然後罵了壹聲，轉身就走了：“送給妳了！”
　　安爭說了句多謝，然後讓人把那有瑕疵的靈玉拿上來。他抱著貓兒坐下，拿靈玉餵給貓兒吃：“這東西，比點心好吃多了。可別吃上了癮，我暫時還餵不起妳呢。”
　　所有人，壹臉的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