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史上最年輕副院長

　　也許言蓄院長和桑海經院長兩個人之間的故事，已經無法再完完全全的挖掘出來了。安爭想著，那兩個看起來性格截然不同的老人可能有過什麽約定吧。壹個站在燕王那邊，壹個看起來站在太後那邊，這樣壹來，就算是桑海經出了事，繼承了院長位子的人依然是燕王的人。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來講，言蓄這個人背負的更多。不僅僅是他們的約定，他們的誓言，他們的理想。言蓄還背負著很多不理解，甚至是罵名。
　　將來在史書上如果有人會記下這兩個人的名字，也許對言蓄的評價會很難聽。
　　王開泰走了之後，安爭的心情很久都沒有平靜下來。現在他在燕國所經歷的壹切，都是他在大羲的時候不曾經歷過的。大羲是壹個強大的穩定的國家，就算那些大羲的朝臣也會勾心鬥角，但絕不會涉及那麽多血腥。可是在燕國這樣壹個偏僻且疲敝的小國，安爭看到了更多的赤裸裸的欲望和殘忍的讓人無法接受的手段。
　　安爭靠在窗口看著天空上的月亮，想著如果月亮上面住著人的話，是否安詳太平？
　　天啟宗現在的實力越來越大，底子也越來越厚。這幾條大街上的生意其實不算賺錢，安爭更多的是想勸人向善。他雖然手段很粗暴，可如果能夠勸人的時候還是不喜歡暴力。
　　壹夜就這樣過去，安爭卻絲毫沒有倦意。
　　天才剛亮，天極宮那邊就來了人，讓安爭盡快進宮。其實沐長煙對安爭頗為寬容，安爭身上畢竟有壹個天極宮侍衛副統領的職銜，可他卻不必當值。本想在武院有個安靜穩定的幾年修行時間，然後安安靜靜的賺錢，讓自己身邊的人都過上任意花錢大塊吃肉的好日子，可看來生活遠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
　　換上侍衛副統領的官服，安爭徒步走向天極宮。雖然已經兩天過去，可是方固城的大街上似乎還殘存著血腥味。
　　明鏡高堂真的倒下去了嗎？
　　顯然沒有那麽簡單，那位神秘的老夫人壹直沒有露面，傳聞之中那個坐鎮高家的絕世高手也沒有露面，這足以說明高家還有著翻盤的機會。只不過以那位老夫人的閱歷和智慧，她現在絕不會冒出來做什麽傻事。也許她還沒有離開方固城，就在某壹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靜靜的等待著機會，好像毒蛇壹樣，在最合適的時候壹口咬過來，不死不休。
　　天極宮的破碎，讓人看了心裏發寒。好好的壹座天和殿已經被夷為平地，偌大的壹個廣場變成了壹個大坑。血跡還沒有完全清理幹凈，早晨的安靜之中安爭似乎還能聽到有人在咒罵。
　　沐長煙顯然也壹夜沒睡，他搬到了天和殿後面的天保殿。天極大殿，天和殿，天保殿在壹條直線上，平日裏天保殿頗為冷清。
　　沐長煙身邊的人死的差不多了，此時在身邊伺候著的只有壹個安承禮。
　　安爭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沐長煙正端著壹碗面條狼吞虎咽。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身穿王袍本應該尊崇無比的燕王坐在那大口吃面的樣子，讓人覺得他有些可憐。
　　“來了，要不要吃壹碗？”
　　沐長煙笑著問了壹句，雖然疲憊，但看起來心情倒還算不錯。
　　安爭點了點頭：“吃。”
　　沐長煙示意安承禮給安爭也去盛壹碗來，安承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煮了這麽多，安爵爺稍等，我讓人再去煮。”
　　沐長煙吃飽了放下碗筷，看著安承禮離開的背影笑了笑道：“按照道理，上朝之前是不能吃東西的。萬壹要是忍不住了想去拉屎，有失體面……不過孤已經沒有什麽體面可言，所以反而輕松了不少。”
　　安爭回答：“那些人，比大王不體面多了。”
　　沐長煙微微壹楞，然後笑的更釋然：“妳這個人，連馬屁拍的都這麽幹澀，壹點兒都不好聽。”
　　安爭聳了聳肩膀：“臣不擅長。”
　　沐長煙問：“高家那邊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安爭把事大致上說了壹遍，然後問了壹句：“細雨樓是什麽背景？”
　　沐長煙沈默了壹會兒後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妳對大燕現在的局面如何看？”
　　安爭想了想：“三足鼎立，大王最弱。”
　　沐長煙又是楞了壹下，然後哈哈大笑，竟是笑的前仰後合：“安爭啊安爭，妳還真是不會說話，這話雖然不假，但妳就不能說的婉轉些？妳說的沒錯，三足鼎立，大王最弱……妳所謂的三足鼎立，其實已經高估了孤。三足鼎立，壹足為太後，壹足為朝臣，壹足為孤。雖然孤這個足看起來很弱，可偏偏壹時半會斷不了。因為壹旦孤這個足斷了，那麽大燕這個鼎也就倒了。”
　　“妳問我細雨樓是什麽背景，正是妳說的三足其中之壹。妳以為那些朝臣真的會輕而易舉的被高家控制？沒那麽容易。當他們發現竟然有那麽龐大的壹批人成為高家手裏的棋子之後，這些棋子當然不肯任由高家擺布。所以他們那些人想到了壹個法子，也就是以江湖客治江湖客。那些人聯合起來，派可靠的人創立了細雨樓，試圖和高家爭高低。當然這只是表面上來看，他們的目的是想以江湖上的手段來鏟除高家。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高家的力量遠遠的超出他們的想象。”
　　安爭嘆道：“也就是說，這個大禮臣送錯人了。”
　　沐長煙搖頭：“沒送錯，反而送的很對。細雨樓得了妳送的大禮，他們會以為妳有意往他們那邊靠過去。孤聽說張開極去了妳的天啟宗？這就是壹個信號，壹個他們那些人從排擠妳到準備接納妳的信號。對於妳來說，這是壹件好事。對於孤來說，這當然也不是壞事。”
　　他看了看窗外，距離上朝還有壹段時間。
　　“知道諸葛愁雲為什麽站在孤這邊嗎？”
　　不等安爭回答，沐長煙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其實很簡單，那些家族從來都不傻。他們很清楚在什麽環境下，他們能獲得更大的利益。說白了，主越弱，對他們來說越是壹件大好事。可太後壹旦真正的從幕後走到臺前來，他們還能像之前那樣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嗎？太後可不僅僅是要掌控著孤這樣壹個傀儡，她早晚都是要自己做女王的……孤從來都不會看不起女人，也從不覺得女人就不配做王。事實上，如果真的對大燕有好處，孤就算讓給她這個王位也沒什麽，因為孤深知自己不是壹個合格的王者。”
　　他嘆了口氣：“但她想做王，不是為了大燕，而是為了她自己的私欲。她想報復趙國，壹旦她真的做了王，那麽燕趙兩國連表面上這壹層盟友關系都會捅破，到時候大燕距離滅國也就不遠了。她會迫不及待的對趙國宣戰，恨不得把她爹娘都親手處死才開心。可趙國這些年休養生息，國力遠比我大燕要雄厚。燕趙壹旦開戰，幽國，涿國，永國，霸國……這些國家都會來分壹杯羹。”
　　沐長煙看著窗外：“沒有壹個國家可以綿延萬年，就算是大羲那樣的強大也未必可以。燕國是早晚都要消失在歷史之中的，可孤不能讓燕國消失在孤的手裏。”
　　安爭也嘆氣，不知道該說什麽。
　　沐長煙笑了笑：“不說這些，說說值得高興的事。首先陳在言他們都回去了，兵部暫時運轉起來，前線數十萬將士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武院也會重新招生，孤已經任命常歡為院長，霍棠棠為副院長。昨天常歡進來跟孤說了壹下，現在武院裏壹共還有三個教習，五個學生。”
　　他指了指安爭：“妳，聶擎，還有妳的那三個朋友。”
　　安爭想到了武院沒幾個人了，可沒有想到居然就剩下這八個人。
　　沐長煙道：“孤知道，妳壹定想過，在武院度過幾年安安穩穩的時光。可現在妳是身不由己了，孤已經給了妳很多的擔子，每壹個擔子都很重。可是孤身邊現在可以挑擔子的人，比武院還少，所以只能不停的給妳們往肩膀上再加擔子。妳若是覺得扛得動，孤就再給妳壹個擔子扛扛。”
　　安爭想了想，然後認真的回答：“大王先說，要是幹不了，臣就搖頭，大王就當自己沒說過。”
　　沐長煙笑道：“無恥……說起來雖然難堪，但也算是很拉風的壹件事。武院還是要運轉起來的，不能就此壹蹶不振。雖然也只是面子上的事，但事在人為且盡力而為。所以孤打算……讓妳做大燕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壹位武院副院長。”
　　安爭使勁兒搖頭。
　　沐長煙當做沒看見：“以妳現在的身份地位，做個副院長其實算是委屈妳了。院長不過是正五品的職銜，而妳現在已經是從四品。不過也沒什麽關系，孤補償妳就是了。這樣……妳從妳宗門裏調壹批人過去，做都檢校尉，都給個功名，武人嘛……不管出身如何，身上有個功名還是好聽些。當然，沒有俸祿，他們的工錢妳來發就是了。”
　　安爭指了指自己的臉：“大王看到了嗎？臣搖的很辛苦。”
　　沐長煙道：“孤看到了，但可以假裝看不到。妳搖頭也沒用，孤是大王，大王說話，不能言而無信。壹會兒散朝之後，妳就去武院報到吧……”
　　安爭問：“聶擎呢？臣沒聽大王說聶擎的名字。”
　　沐長煙道：“聶擎先回家去了，明日來天極宮當值，天極宮侍衛統領……比妳大那麽半級。”
　　安爭道：“不行！”
　　沐長煙沈默：“那孤給妳也升到正四品好了。”
　　安爭：“不行！”
　　沐長煙皺眉：“正三品已經是朝廷大員，立國以來也沒有妳這樣年輕的三品大員……就算是從三品，孤也不好給妳。要不，孤升妳的爵位？給妳封侯？”
　　安爭還是搖頭：“臣不是說這個不行，臣是說，聶擎留在大王身邊不行。聶擎消失了的那段時間，很可疑。”
　　沐長煙嘆道：“孤知道妳心裏對他不服氣，但聶擎這個人的忠誠還是不用懷疑的。這樣……妳先吃面，孤出去壹會兒，有什麽事等散朝之後再說。”
　　安爭：“大王留步，聶擎的事真的不行。”
　　沐長煙快步離開，示意進來的安承禮把面給安爭：“孤去拉屎，妳管不著。”
　　安爭張了張嘴，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
　　安承禮將面遞給安爭：“妳是第二個，讓大王可以放心的釋放出真正自己的人，他不防備，沒戒心，顯得很放松。”
　　安爭下意識的問：“第壹個是誰？”
　　安承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