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妖府浮世繪

　　唐道躍下了洞口，瞧見我沒有動，回過頭來，看我，說怎麽？
　　我指著洞子裏面，說安娜呢？
　　他楞了壹下，說妳們很熟悉？
　　我說妳過來，不就是負責找她的麽？再說了，把壹個孕婦扔在這裏，不太好吧？
　　唐道說道：“做事呢，瞻前顧後，拖拖拉拉，能幹成什麽？再說了，我已經跟她溝通過了，讓她好好藏著，壹會兒再來接她。”
　　我並非是黏糊之人，聽到唐道的話，覺得有理，於是跳下山洞，跟著他往石林裏走去。
　　兩人壹前壹後，在石林的陰影處小心走著。
　　之所以將我們所處的空間，稱之為“天坑”，而不是洞穴，是因為這兒真的很大，鬼知道這五指山下，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間，但我們這壹路摸過來，小心翼翼，差不多都花了二十多分鐘的樣子，方才摸到了先前瞧見的那壹片建築群。
　　那壹片建築群，高低錯落，但最大的特點，就是有頂無蓋。
　　顯然，這兒不用擔心下雨的問題。
　　百十棟房子的中心處，有壹座巨大石像，先前走得匆忙，來不及仔細打量，而此刻我和唐道摸過來的時候，四處張望，小心翼翼，方才瞧清楚這石像的真面目，卻是壹座巨大佛像。
　　這佛像跟樂山大佛相比，自然是算不得大，但與平日裏我們在廟宇裏瞧見的金身菩薩而言，又顯得十分巨大。
　　這樣的山洞裏，為什麽會供奉著壹尊巨佛呢？
　　我心中驚訝，而唐道卻如同壹只靈敏的大貓，悄無聲息地在石林中穿梭著，沒多壹會兒，他左右打量壹番之後，朝著我揮了揮手，示意我跟著他，摸到那邊的建築物群去。
　　我心中緊張無比，但是在唐道這個年歲小我許多的夜行者面前，卻又不肯弱了氣勢，於是小心翼翼，低伏著身子，快速行進著。
　　沒多壹會兒，我們接近了最邊緣的房子，我貼著墻壁邊兒上，用手摸了壹下，發現這玩意是碎石、泥土和……貝殼碎片澆灌出來的，十分堅硬。
　　貝殼碎片，是什麽鬼？
　　我心中震撼，而這個時候，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唐道拉了我壹把，將我給拽到了旁邊去。
　　我與唐道兩人藏在壹處豁口處，瞧見有兩個小孩兒壹邊打鬧，壹邊爭搶，我探頭望了壹眼，瞧見他們爭搶的東西，居然是壹顆大白兔奶糖。
　　這兩個小孩都是人類模樣，只不過身體有某些特征沒有退化，壹個腦袋碩大，而另外壹個，兩只腿瘦得跟麻桿壹樣。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壹個肥胖的婦人出現，她的下半身居然是螃蟹壹般的腳，橫著走來，手中抓著壹把奶糖，大聲嚷嚷著。
　　她說的話，每壹個音節我都能夠聽清，但組合在壹起，我卻完全聽不懂。
　　妖語。
　　我轉過頭來，瞧見唐道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幾人離開之後，我低聲問道：“妳聽得懂麽？”
　　唐道點頭，說當然，我以前的時候，就曾經在這樣類似的地方待過，妳覺得呢？
　　啊？
　　我不由得大吃壹驚，說妳以前也是野妖？
　　唐道冷冷說道：“我們稱自己為血統純正的夜行者。”
　　我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忌諱，楞了壹下，還待再問，唐道卻說道：“與其關心我以前的事情，還不如多看看周圍吧，我們要是被發現了，依照這幫人對外來者的仇視程度，我們絕對活不出去。”
　　我說那胡車又怎麽可以呢？
　　唐道說道：“妳這不是廢話麽？胡車那家夥的手中，拿著的，是妖族大聖霸下的內丹，這玩意在夜行者界，特別是與世隔絕的山野夜行者群落裏，簡直就是如同佛陀舍利子壹樣的存在，妳覺得那幫人會對他動手麽？”
　　聽到這話兒，我不由得懷念起了朱雀來。
　　如果她在的話，我們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如同老鼠壹樣，偷偷摸摸，不敢露頭了。
　　我心中有些思念，不過很快就將這股情緒給壓了下來，隨後唐道輕車熟路地帶著我往前走。
　　這家夥本就是山野夜行者聚居點的出身，對於這些布置仿佛十分熟悉，沒多壹會兒，就帶著我來到了壹處看上去頗為寬敞的院落邊兒上。
　　隨後他帶著我們爬上了壹處兩丈高的土堆。
　　這兒算是壹個小制高點，從這兒能夠瞧見大半個聚居點的景象，包括中心那尊大佛。
　　我忍不住朝著那兒打量過去，卻瞧見在大佛的脖子上，居然盤踞著壹條水桶粗的大蛇，那玩意滿身青綠，落在大佛之上，如同多了壹條綠色圍巾壹般。
　　我的目光去找尋那玩意的腦袋，發現居然不是蛇。
　　沒有什麽蛇的腦袋，是長角的。
　　是……傳說中的，龍麽？
　　我有些驚奇，而唐道瞄了壹眼，低聲說道：“蛟而已，跟龍差得遠了。”
　　蛟？
　　聽到這傳說之物，我依舊很好奇，不過瞧見唐道不屑壹顧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妳之前遇見過麽？”
　　唐道不答，而是指著不遠處的院落，說他們在那裏。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瞧見剛才被押解過來的霍二郎與查理杜兩人，被押到了那院子裏來。
　　不過那幫人顯然沒有施加暴力，而是意見相左，大聲吵鬧著，不知道有什麽可爭執的。
　　我因為聽不懂夜行者的原始語言，所以壹頭霧水，但大概能夠感覺得到，這兒分作了兩幫，壹部分人想要立刻處死霍二郎兩個，而另外壹部分人，則是要保他。
　　不過我沒有瞧見胡車壹行人，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我看向了唐道，他猶豫了壹下，說道：“有壹個女的，瞧見霍公子皮相長得不錯，所以想要跟他壹起，希望能夠生出壹個漂亮的寶寶來。”
　　啊？
　　聽到唐道的話，我有些懵，認真打量，方才發現要保住霍二郎和查理杜的那壹群人，大部分都是女的。
　　這些女的長相各異，穿著也很簡單，簡單的麻衣，僅僅能遮住部分女性特征，其余的部分則是直接裸露出來——還別說，夜行者的基因普遍不差，這些女的長相都很漂亮，大概就是所謂的“女妖精”。
　　不過大概是退化不夠的緣故，所以都會保留壹些與人類不同的東西，比如毛茸茸的耳朵，或者尾巴之類的。
　　還有爪子。
　　而為首的那位，卻與周圍那火爆身材的同類不壹樣，她長得小巧玲瓏，大概也就壹米六五左右，除了腦袋上壹對毛茸茸的貓折耳之外，其余的地方，與人類完全壹樣。
　　至於另外壹堆人，則大部分都是男性，長得五大三粗，千奇百怪，當真就是“妖魔鬼怪”。
　　我瞧見雙方爭論不休，還以為會持續很久，沒想到那個貓折耳女夜行者大聲叫了壹聲，朝著鬧得最兇的那人瞪了壹眼，那幫人居然潮水壹樣地退去。
　　我有些意外，問唐道，說到底怎麽回事？
　　唐道瞇眼，打量著那個小巧玲瓏的貓折耳，冷冷說道：“她是首領的養女，擡出了自己父親，所以就沒有人敢爭了。”
　　這……
　　我有些懵，而接下來的進展更讓我為之錯愕，這幫夜行者當真沒有人類社會固有的禮義廉恥，當眾人退散之後，那首領的女兒直接將五花大綁的霍二郎給拖進了房間裏去，而其余的女伴，則哄然大笑，餓虎撲食壹樣的朝著查理杜撲了過去。
　　沒多壹會兒，查理杜身上的衣服就給撕成了碎片，露出了錦緞壹般白嫩的肌膚來。
　　我們站在高處，而那地方又沒有房頂，所以將這壹幕給瞧得分明，我瞧見查理杜如同野獸幼崽壹樣慘叫，於心不忍，問唐道，說要上麽？
　　唐道看了我壹眼，說妳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我楞了壹下，伸進懷裏，摸著熔巖棒的手，有慢慢地拿了出來。
　　我就算是再能，也沒有這樣的自信。
　　院子裏，壹眾茹毛飲血的女妖精在狂歡，而屋子裏，首領的女兒獨享霍家公子。
　　不過這過程有些曲折，諸多變故，如果沒有和諧神獸的話，我可以用上八千字，用白描的手法，來給大家呈現出壹場精彩浮世繪，但出於某些原因，在此略過，總之壹句話，無論是院子內，還是房子裏，雙方都十分不滿意。
　　不過那個腦袋上有著可愛貓折耳的小姐姐顯然是走腎又走心，即便是霍公子表現得不盡如人意，但她還是表示理解，還抱著霍二郎安慰了許久。
　　我問唐道那女孩兒都說了些什麽，他陰沈著臉，不說話。
　　我不知道他的情緒為什麽會這樣，想了想，問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要乘著看守不嚴去救人”
　　唐道指著不遠處，說救人的事情，用不著妳來操心。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卻瞧見在墻角的陰影處，有壹個蜷縮的身子，正在朝著那院落緩緩摸去。
　　那家夥的動作十分謹慎，倘若不是唐道提醒，我甚至都沒有能夠發現。
　　我打量著那人，而那家夥似乎有所感應壹般，擡起頭，朝著我們這邊望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我終於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樣。
　　西門越。
　　他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