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功與名第壹百四十二章 借口進宮
大明王侯 by 賊眉鼠眼
2018-8-3 13:43
朱棣果然很上道。
蕭凡領著錦衣衛大搖大擺離開燕王別院還不到壹個時辰,壹行馬車車隊便從燕王別院的後門駛出,車上裝滿了壹個壹個的大木箱子,由壹群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燕王侍衛押送著,垂頭喪氣的直接開赴蕭府。
將馬車上的箱子壹個個的卸下來後,侍衛們畢恭畢敬的退了回去,久經沙場的燕王侍衛們,此刻看著蕭凡的眼神竟充滿了懼色。燕王在北平的權威是無比高上的,向來是說壹不二的狠角色,如今在京師竟幾次三番被壹個小小的錦衣衛同知整得這麽慘,而且這些侍衛們也跟著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現在燕王侍衛們突然發覺,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句話,實在是很有道理。
當然,站在蕭凡的立場來說,鬼怕惡人這句話也很有道理,這句話還有另外壹層意思,人都是犯賤的,好言好語還不如劈頭扇他壹耳光,雖然簡單粗暴,可是很有效果。
看著堆滿了院子的壹個個大木箱,蕭凡露出了微笑。
能賺錢不算什麽,懂得敲詐勒索也不算什麽,從世間梟雄朱棣那裏敲詐出銀子,還讓他有苦難言,這才叫真正的厲害。
想到這裏,被人刺殺謀害的郁憤之情終於稍有所緩。
徒然多了這麽多銀子,蕭府裏最高興的莫過於蕭畫眉了。
她兩眼放著金光,托著小下巴死死的盯著院子裏的那堆箱子,目光中的癡情和迷戀,簡直如同望著熱戀中的情人壹般,那麽的深情,專註,迷離……
“相公,這又是誰送的?”畫眉擡起頭,杏眼水汪汪的看著蕭凡。
蕭凡看了她壹眼,小心地道:“呃……還是以前那位大善人。”
畫眉眼睛睜得更大了:“燕王?又是他?”
雖然朱棣是她的生父,可在她嘴裏,仿佛朱棣只是壹個很陌生的王爺,連稱呼都那麽的生疏。
“對。”
畫眉托著下巴想了壹會兒,終於像個大人般嘆氣,擡眼瞧著蕭凡:“相公,妳是不是把燕王的兒子綁了票呀?”
蕭凡滿頭黑線:“……”
“無緣無故的,他為什麽要送妳這麽多銀子?而且送了三次,壹次比壹次多,莫非妳上輩子是他的債主?”
“……總之妳就收著吧,這銀子絕對是合法收入,我早說過,燕王是個大善人吶……”蕭凡無限唏噓。
畫眉撇撇嘴:“我可從不知道他竟然是個善人……”
蕭凡笑了笑。
朱棣指使人刺殺他的事,蕭凡沒敢讓畫眉知道,他怕畫眉激怒之下會獨自沖進燕王別院找她的親生父親拼命,不管她願不願認朱棣為父,事實上,她的父親和她的夫君已成了壹對生死仇敵,互相交手已經好幾個回合了。
看著滿院的銀子,蕭畫眉發愁的嘆了口氣,精致的小臉蛋皺成可愛的壹團。
“相公,這麽多銀子,咱們往哪兒藏呀?”
這真是個幸福的煩惱……
“埋起來?”蕭凡也是愁意滿面。
“那得挖多大的坑呀……”
四萬兩銀子,木箱堆起來跟壹座小山似的,挖坑確實是個問題。
“算了,把它們搬進廂房,先封起來吧,想用就自己取,唉,咱們這可真是守著金山銀山過日子了……”
畫眉壹臉幸福的依偎在蕭凡身旁,小身子高興得亂扭。
第二天開始,京師的大街小巷悄悄流傳著江都郡主和錦衣衛同知蕭凡的種種緋聞。
能仁寺的大火,錦衣衛和應天府衙門有上千人參與滅火,蕭凡和江都郡主共處壹間禪房,渾身濕漉漉的被救出來,上千人都看在眼裏,不可能隱瞞下去。
蕭凡當然也聽說了,他的心裏越來越沈,傳言喧囂塵上,勢必會傳到朱元璋的耳裏,那個時候朱元璋會怎樣對他?而且,江都郡主區區女流,她能經受住流言的壓力?在古代,壹個女人的名聲可比生命更重要,她身上還背負著與長興侯之子耿璿的婚約,這樣的流言,壹個弱女子怎麽承受得住?
下午的時候,蕭凡便決定尋個由頭主動進宮壹趟,看看老朱有沒有龍顏大怒,如果他臉色發青,那就趕緊收拾收拾,從此亡命天涯吧。
找個什麽由頭進宮呢?
蕭凡想了很久,想到了壹個人。
三豐師伯。
張三豐住進了蕭府之後,便去禮部衙門走了壹趟,按規矩,覲見皇帝必須先去禮部衙門報備,他自稱是天子相召多次的張三豐,可惜禮部衙門的那些官員見老頭兒六十多歲的年紀,雖說長得仙風道骨,飄飄欲仙,可怎麽也不像傳說中壹百多歲高齡的張真人,張神仙,於是禮部的官員們把他當成了騙子,命衙役壹頓亂棍趕了出去。
張真人不屈不撓,第二次,第三次……
蕭凡實在想不通,壹個半仙之體的老道,為何對覲見皇帝有著如此偏執的愛好……
後來張真人如同悟道壹般想通了,有個近在咫尺的天子寵臣師侄在身邊,何必舍近而求遠?
張真人悟得了這個道理,於是很嚴肅的吩咐蕭凡,讓蕭凡把他帶進宮,覲見天子。
蕭凡覺得這是個見朱元璋的好理由,哪怕老朱翻臉要殺他,憑著三豐師伯的高絕武功,帶自己飛出皇宮想必不會很難……
於是蕭凡決定帶張三豐進宮。
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的,只不過出現了壹點點波折,——蕭府上下居然遍尋不著張三豐的身影。
“我師伯呢?”蕭凡問太虛。
太虛氣得胡須直翹:“小王八蛋!眼裏只有師伯,妳別忘了,道爺才是妳師父!有什麽事情不能跟道爺說,非得找那老雜毛?”
蕭凡眨眨眼,笑道:“師父吃醋了?”
太虛勃然大怒:“放屁!道爺這是在教育妳尊師重道,什麽人該擺在第壹位,什麽人擺在第二位,別搞錯了順序!”
蕭凡點點頭,壹臉嚴肅道:“徒弟明白了,好吧,既然找不到師伯,找妳也壹樣……”
太虛得意的笑了,欣然嘉許道:“這才對嘛,那老雜毛無非比道爺大幾十歲,武功也只比道爺高那麽壹點點,除此以外沒什麽分別,……說吧,找我幹嘛?算卦測字批流年敲悶棍,道爺樣樣精通……”
蕭凡擦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就是想請師父陪我進宮壹趟。”
“妳進宮進了那麽多次,這次幹嘛要道爺陪妳去?”
蕭凡慢吞吞道:“哦,沒什麽,就是徒弟我最近幾天也許……可能……或許……得罪了天子陛下,也許……可能……或許天子陛下會殺我的頭,所以想請師父陪我進宮壹趟,如果天子要殺我,師父就護著我從萬千錦衣禁軍的圍攻之下殺出壹條血路……”
話音剛落,太虛嗖的壹下,身影化作壹道黑煙,跑得遠遠的了。
“師父,您怎麽了?”
“我師兄就在府門外右側大街上招搖撞騙,妳趕緊找他陪妳去,貧道還有事,恕不奉陪!”
“師父妳有什麽事兒啊?”
“貧道去收拾壹下行李,徒兒妳保重——”
聲音漸行漸遠……
有這麽壹位不懂義氣為何物的師父,確實是徒弟的悲哀。
蕭凡只好悻悻的出了府,在離府門右側不遠的壹條大街上,蕭凡看到了三豐師伯。
不得不承認,張三豐的賣相確實屬於上品,壹身瘦骨嶙峋,仙風道骨的模樣,再擺出壹副虛無縹緲,高深莫測的表情,哪怕他當街賣耗子藥,別人都會把它當仙丹吃了。
正如太虛所說,張三豐果然在街上招搖撞騙。——由此可以看出,任何壹個影響後世千年的名門正派,它的發跡都是辛酸艱難的,大名鼎鼎的武當派也不例外,開派祖師爺也得親自下山跑業務,拉贊助,辛酸得壹塌糊塗……
蕭凡遠遠的站定,只見張三豐被壹群不明真相的群眾慘無人道的圍觀著,三豐師伯捋著修長花白的胡須,正神情肅穆的吹噓他的修仙史。
“……話說貧道下了終南山,再入渾濁紅塵,正所謂出世便須入世,貧道如今已修得半仙之體,離位列仙班僅只壹步之遙……”
圍觀群眾出自內心的發出壹陣嘩然之聲,人人表情充滿了艷羨。
張三豐神情無限慨嘆:“……雖只壹步之遙,可是要跨出這壹步,談何容易呀!所以貧道終日在紅塵中打滾,以慈悲心體察天意,終於有壹日,貧道忽然心中有感,靈臺有壹道氣機牽引……”
緩緩環視眾人,張三豐表情充滿了急待與眾人分享的欣喜:“貧道……頓悟了!”
“嘩——”圍觀群眾再次發出贊嘆般的嘩聲。
“貧道終於發覺,原來要位列仙班,修得全仙之體,必須先度天劫,只有度了天劫,貧道才能修成正果……”
張三豐捋著胡須環視眾人,沈聲道:“知道貧道為何壹直遲遲沒有度天劫麽?”
圍觀群眾非常配合的壹齊搖頭。
張三豐神情壹變,不知從哪裏摸出壹塊木盤子,端著它笑呵呵的道:“欲知貧道修仙下文,為何遲遲不度天劫,各位施主不妨打賞幾文,隨個心意,多了貧道不嫌多,少了……少了嘛,妳再多加點兒……”
蕭凡站得遠遠的,滿腦門淋漓的冷汗:“……”
這老家夥怎麽跟太虛壹個德行?
——不過憑良心說,三豐師伯的吃相比太虛還是強上許多,哪怕是招搖撞騙,老家夥的表情也正義得跟稅務局的稅官收稅似的,壹臉理所當然。
而且他的業務成績也比太虛強上許多,眨眼的功夫,張三豐手裏的木盤裏已經堆滿了各種小銅錢,散碎銀子,甚至還有幾張大明寶鈔……
蕭凡感到很羞愧,羞愧得簡直無地自容……
張三豐絲毫不覺得丟人,壹臉仙風道骨的笑,壹圈下來,木盤子滿了,張三豐的笑容更深了。
老實不客氣的將各種銅錢,碎銀,寶鈔塞進了他寬大的袍袖內,張三豐兩手壹抖,那只討錢用的木盤又神奇般的消失了……
於是張三豐恢復了飄飄欲仙,敦煌飛天的表情,開始捋著胡須裝起了深沈……
良久,給了錢的圍觀百姓們不樂意了,紛紛叫嚷著要張三豐繼續剛才的話題,為什麽留在人間,遲遲不度天劫,上天成仙。
張三豐收了錢,又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這才捋著胡須慢悠悠的道:“咳咳……貧道為何遲遲不度天劫呢?”
眾人壹臉急迫的齊聲追問:“是呀,為什麽呢?”
張三豐神情頓時變得肅然端莊,緩緩環視眾人,沈聲道:“……因為,欲度天劫,先遭雷劈,最近老不下雨,貧道想被雷劈都劈不了,很是傷感呀……”
眾人目瞪口呆:“……”
蕭凡實在聽不下去了,分開圍觀百姓,把張三豐從人堆裏拉了出來。
“師伯,遭雷劈之前,先幫我度度天劫吧……”
張三豐呵呵壹笑,很隨和的道:“沒問題,貧道對度天劫這個話題頗有興趣,咱們不妨討論壹下,共同提高……”
蕭凡擦汗,二話不說拉著張三豐就往回走。
張三豐壹臉飄逸的被蕭凡拉著走了老遠,接著神情壹楞,回過味兒來了,扯著蕭凡茫然問道:“哎哎哎,等會兒!……妳誰呀?”
蕭凡淚如雨下:“……我是您的師侄啊,師伯!”
張三豐哈哈大笑:“胡說八道,貧道什麽時候多了個師侄?妳小子莫非想騙錢?”
完了,三豐師伯的老年癡呆癥又犯了。
蕭凡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師伯,您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您還記得蕭府的主人蕭凡嗎?妳目前住在我家,師侄我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您……”
張三豐神情茫然了壹會兒,終於有些恍然,指著蕭凡呵呵笑道:“妳這麽壹說,貧道倒是有了點兒印象……”
蕭凡默默拭淚……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合著到最後我就落個“有點兒印象”?
當道士的人都挺混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