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合巹之禮

　　按照周禮，從女方家中將新婦迎出，返回男方家成親，這叫娶妻，也叫嫁女，如果在女方家舉行婚禮，只能叫上門女婿，劉璟顯然是不會給江東做上門女婿。
　　但把新娘迎到荊州再成親，似乎又不太現實，所以按照雙方商定的婚禮細節，最後雙方敲定，婚禮在荊州的船上舉行。
　　舉行婚禮的船並不是劉璟的坐船，而是壹艘專門準備的五千石樓船，這艘樓船可以容納五百人同時用餐，荊州事先已經進行了簡單的布置，並清掃的幹幹凈凈。
　　這艘大船便靜靜停泊在京口碼頭上，江東為它配備了寬大結實的上船梯，方便賓客上船，雖然婚禮場合是由荊州準備，但具體的婚景布置和各種食材、餐具以及庖廚、侍女等等，都是由江東來完成。
　　壹大早，壹百多輛牛車運送各種物資食材抵達了碼頭，近百名侍女和宦官在船艙裏忙碌的布置婚景，可容納數百人觀禮的壹樓大堂內掛滿了五彩綢幔，正前方的船壁上掛了壹個巨大的‘囍’字，八對紅燭映照兩旁，新人成親拜堂之地也專門辟出。
　　二樓和三樓則是舉行酒宴之地，五百張小桌案已擺放好，各種上好餐具則壹壹放置整齊，底艙則是倉庫和廚房，數十名從各大酒館借來的廚子早在兩天前便開始準備了。
　　所有的排場和儀式都是以娶正妻的標準來進行，如果嚴格按照風俗和禮儀來說，孫尚香只是從妻，從妻的儀式規格必須要低正妻壹等，這也是對正妻的壹種尊重。
　　如果是納妾，甚至儀式都沒有，直接由正妻決定是否接受，然後入房，這就是先秦時所說的聘則為妻，奔則為妾，也就是說妻和妾的區別就是看女方是怎麽進門，當然，是娶是奔，事先便已決定好了。
　　但禮制很多時候要服從現實，尤其在漢末，群豪並起，禮儀崩壞，只要男方強勢，完全可以超越禮儀，比如董卓聽說皇甫規遺孀年輕貌美，想納她為妾，如果按先秦之禮，用壹輛牛車乘夜間把女方接進府便可，這就叫奔。
　　但董卓為了討好皇甫規遺孀，便娉以車百乘，馬二十匹，用無數的奴婢錢帛充路，這僅僅只是納妾，明顯就是壹種僭越等級。
　　也正因為禮制服從於現實，所以江東嫁公主，完全是按照正妻的標準來舉行，這也是為了江東的尊嚴，雙方事先已談妥，得到了劉璟正妻陶湛的同意，這壹點也很重要，如果正妻不同意而強行僭越，就會給將來的家庭生活埋下矛盾。
　　當然，孫尚香還是有壹點不如陶湛，那就是嫁妝，陶家富可敵國，給陶湛的陪嫁是二十萬石糧食和上千匹戰馬以及束帛玄纁五萬匹，另外珠寶黃金不計其數。
　　而孫尚香的嫁妝只有束帛萬匹，黃金千斤，加上她母親給她的各種珠寶首飾以及衣裙共十大箱，另外還有孫尚香自己收集的各式兵器三百余件，確實要比陶湛遜壹籌。
　　殊不知陶家原本是荊州有名，最後居然名揚天下，靠的就是嫁女時那驚人的嫁妝，有好事者算過，那壹次陶家嫁女，拿出了近三成的家產作為陪嫁，不過大家心裏都清楚，陶家拿出的財物與其說是嫁妝，不如說是對劉璟軍隊的資助。
　　夜幕漸漸降臨，壹輛輛馬車從城內駛出，緩緩停在碼頭上，這是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服飾整齊的官員和他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妻女紛紛下了馬車，沿著船梯向大船上走去。
　　除了江東的高官外，有壹百多麽荊州軍官作為男方賓客也參加了婚禮，他們則統壹身著軟式軍服，絳衣大冠，顯得頗為威武。
　　這時，鼓樂聲遠遠傳來，百余執旗騎兵護衛著壹輛寬大而華麗的馬車緩緩駛來，這是迎親隊伍來了，賓客們紛紛閃開壹條路，為首頭戴方冠、身著綠裳的騎士正是新郎劉璟，他緊緊跟在馬車旁。
　　馬車在船梯前緩緩停下，在船梯旁，近百名侍女立刻舉起障錦，這是江東的風俗，大戶人家嫁女，迎親車到夫家時，夫家事先必須要準備布障，主要是遮蔽新娘，防止壹些登徒子起哄調戲，漸漸就成了壹種風俗，小戶人家則無所謂，用兩柄扇子遮住臉便可。
　　障錦用竹竿挑起，高壹丈，從馬車門到候禮房，形成了壹條長長的無人通道，連新郎也被撤離在外，另外，地上還要鋪上布毯，新娘腳不能碰地。
　　這時，車門開了，四名侍女扶著新娘從馬車裏慢慢下來，孫尚香身著艷紅的盛裝，頭上布滿珠翠，她低著頭，手執壹柄簇錦團扇將臉遮住，兩名侍女在前面挑燈籠帶路，兩名侍女跟在後面，大喬扶著新娘，孫尚香纖纖作細步，沿著障錦通道和布毯施施然向船上走去，在她前後，十幾名侍女忙碌地給她鋪放布毯。
　　“尚香，姻緣可是女人壹輩子的大事，上了這艘船，妳就算進劉家的門了，雖然家有長姐，但幸運的是妳沒有公婆，只要對長姐以禮相待，相信妳們會相處融洽。”
　　“阿嫂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和她相處。”孫尚香低聲道，她眼睛有點紅，出門前哭了壹場。
　　大喬心中暗暗苦笑，她其實最擔心這個小姑的剛烈性子，不太懂得柔順，她脾氣若不改，以後會吃苦頭，只能期盼劉璟能胸襟寬廣，用壹顆寬宏的心愛護她。
　　想到這，大喬又低聲在她耳邊笑道：“爭取今晚就懷上孩兒，妳的生活就有樂趣了。”
　　孫尚香的耳根驀地通紅，嬌羞地捶了她肩膀壹拳，“阿嫂，別亂說，她們聽見了。”
　　……
　　在樓船的壹樓大堂內燈火通明，數十名觀禮賓客分作兩旁，他們竊竊私語，等待婚姻開始，主婚司儀是呂範，女方證婚人是兄長孫權，男方征婚人是趙雲，但雙方長輩卻只有吳老夫人壹人。
　　這時，掌時管事低聲對呂範道：“呂公，即時已到！”
　　呂範呵呵壹笑，高聲喊道：“吉時，新郎新婦入場！”
　　大堂內頓時熱鬧起來，左邊是壹名男童用綠綢牽著新郎劉璟出來，右邊是女童用紅緞牽著新婦孫尚香出來，新婦兩邊則各有壹名侍女舉扇將新婦面容遮住。
　　壹名喜娘動作麻利地將紅綠兩段綢錦結成壹個同心，兩人牽著同心慢慢靠攏，並肩而立，呂範又高喊：“行拜禮！”
　　兩人壹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行禮完畢，按照荊州婚禮，這就算正式結為夫妻，但按照江東的風俗，還差最後壹步，呂範又高喊道：“獻合巹！”
　　兩名侍女端出壹只用玉雕成的蹲獸雙聯鳳凰杯，杯子就是壹只玉葫蘆，壹剖為二，壹面雕鳳，壹面雕凰，這就是著名的合巹杯，吳老夫人將合巹杯分開，成為兩個玉瓢，侍女慢慢向瓢內註滿酒漿。
　　吳老夫人笑著對兩人道：“共飲合巹，從此夫妻同甘共苦，妳們飲了吧！”
　　兩人慢慢端起玉瓢，彼此深深註視壹眼，將合巹酒壹飲而盡，頓時滿堂歡呼，鼓樂齊鳴，壹只只彩帶扔向新婚夫婦，將婚禮推向了高潮。
　　……
　　婚禮後是酒宴，所有賓客都去了二樓和三樓痛飲，但新婚夫婦卻要去洞房，洞房並不在這艘船上，而是劉璟的坐船。
　　此刻它便靜靜停泊在婚禮船的旁邊，兩艘船之間已經搭起通道，是用木板制成的封閉通道，此時已用錦緞裝飾，就像壹座彩篷橋。
　　或許是新婚的羞澀和緊張，兩人在十幾名丫鬟侍女的簇擁下慢慢走過了通道，孫尚香始終低著頭，他們沒有說壹句話，也沒有對望，就像壹對陌生人在甲板上散步，偶然相遇，卻又有壹種默契。
　　“妳們退下吧！”
　　上了二樓，劉璟吩咐幾名跟在身後侍女退下，他已經意識到，要打破這個沈默，幾名侍女必須離去。
　　侍女們都是孫尚香的陪嫁丫鬟，她們呆了壹下，都慢慢退了下去，留在大船壹樓。
　　二樓很安靜，沒有壹個人，只有他們兩人在慢慢走著，他們已經走到洞房門口，孫尚香的腳步卻有些猶豫了，劉璟瞥了她壹眼，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孫尚香身體微微壹震，她本能地想抽出手，力量在抽手的瞬間卻消失了，她扭過頭去，心中緊張得怦怦直跳，不敢看劉璟。
　　劉璟將她身體扳過來，面對著自己，低聲笑道：“前兩天妳還向我敬酒，怎麽現在又害怕了？”
　　“誰害怕了？”孫尚香低著頭小聲道。
　　劉璟用手指托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慢慢擡了起來，笑問道：“是不是也想送三支箭給我？”
　　孫尚香輕輕咬壹下嘴唇，沒好氣道：“妳若想要，我就送給妳！”
　　“前兩天才收到十支箭，已經不想再要了。”劉璟笑嘻嘻道。
　　“妳……沒事吧！”
　　孫尚香這才想起劉璟遇刺之事，她擔心了壹天，可說出口，她又覺得太關心這家夥了，立刻改口說：“最好壹箭射穿妳的心，我就沒有這麽多煩惱了。”
　　她剛說完，劉璟忽然低下頭，用火熱的嘴唇封住了她的鮮紅的香唇，緊緊將她摟在懷中。
　　孫尚香從未被人親吻，她心中大為羞惱，想掙紮脫身，但劉璟卻緊緊將她摟住，令她動彈不得，漸漸地，孫尚香的身體軟了，迷失在劉璟濃烈的男子氣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