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血紅

修真武俠

那壹日,江山小雪。
北溟浩瀚,鯨龍潛伏,壹座座太古冰山漂浮銀藍色浪濤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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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佛最高(2)

嘉佑嬉事 by 血紅

2023-12-2 17:44

  “可惜了。釣上來的魚,不夠大。”壹陣熱‘口勿’之後,胤垣、白黿手拉著手,小心翼翼的站在積德童子的身後,探頭朝著壹大片倒下的劍修青年望了過去。
  而那三千許青年,壹個個渾身癱軟的倒在地上,雙眸如火,直勾勾的盯著四大童子……若是他們能夠動彈,他們真的會跳起來拼命。哪怕用牙齒咬,也要從四大童子身上咬壹大塊肉下來啊!
  積德、行善、招財、進寶四大童子……身為功德寶光佛的隨身近侍,年齡比佛門好些佛陀還要大許多,道行修為深不可測。他們面對這三千青年,居然不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作戰,而是直接下毒,將三千青年悉數放倒!
  是的,作為寶光功德佛的近侍童子,在外行走,幾乎能代表寶光功德佛的四大童子,這四位,動用了堪稱邪魔外道的手段,將這些青年輕松放倒,壹個都沒跑掉!
  “四位前輩,妳們看,他們不服氣呢。”白黿慢悠悠的笑著:“看他們的目光,充滿怨毒之意,他們對四位前輩,心懷不滿……說不定,還在心中罵妳們呢。”
  “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在心裏罵我們。”招財童子嘆了壹口氣:“罵我們爹娘,罵我們祖輩,甚至從三代祖宗罵到了三千六百代祖宗……”
  進寶童子愁眉苦臉的搖晃著腦袋,頭頂的朝天辮狠狠的晃了晃,綁在梢頭的兩枚銅錢就‘叮叮’響了起來:“可是,咱們兄弟四個最有孝心不過,誰敢罵我們祖輩,那是壹定不能放過的!”
  行善童子認真的點了點頭:“所以,剛才白家丫頭說什麽來著?妳,把他們送進宮,做小太監?”
  四大童子目露奇光,同時看向了白黿。
  白黿笑得眼睛都瞇成了壹條線。
  胤垣帶來兩儀天的壹群太監中,就有當年大胤皇宮中的敬事房大總管,那可是‘閱雞無數’的宗師級人才,雙手染滿鮮血,起碼有數千條好物件被他親手取下……而白黿呢,向來是正經的不愛學,不正經的東西,她學了無數。
  看著四大童子‘孜孜求學’的‘熱情目光’,‘好為人師’的白黿當即興奮了,她急忙‘啪啪啪’的,將如何備皮,如何消毒,如何麻醉,如何切割,如何術後護理,以及如何打理各種術後的不適癥狀,如‘漏液’啊、‘騷味’啊之類的小手段,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
  四大童子聽得是目眩神迷,壹個個辮子豎起,眼睛瞪得溜圓。
  這四位,也是四個不正經的……否則這些年,他們也不會被寶光功德佛關在自家佛國中閉門思過,好些年沒能蹦出來禍害人。
  在佛門,他們是學不到這種‘日理萬機’的手段的,以他們的特殊身份,誰又會在他們面前說這些紅塵世俗中才有的,亂七八糟的下作手段!
  但是他們碰到了白黿!
  他們骨子裏的某些惡趣味,和白黿骨子裏的劣根性,那是壹拍即合,當即好得蜜裏調油!
  “似乎,很有趣!”作為四大童子中,依靠拳頭掙得大哥之位的積德童子緩緩點頭,他眸子裏閃爍著熾烈的光焰,身邊空氣的溫度都驟然提升到了足以瞬間汽化金鐵的可怕程度:“三位弟弟,我們不如……試試?”
  摩拳擦掌的積德童子輕聲道:“有三千零三十六人可以挨個嘗試,就算手藝生疏了壹些,割壞了幾根,也無傷大雅……以他們的修為,起碼可以重生個數萬次的,也就是,我們可以重試三五億次,每個人割他數萬次,怎麽也能把手藝給練出來了!”
  行善童子興奮得渾身都在哆嗦:“割掉後,若是割得完美,就給他們打上‘輪回印’……除非他們修為超過我們數倍,否則生生世世,都是太監!天生無雞之人,何其有趣?”
  招財、進寶兩童子則是實幹家,他們取出了幾塊品質極高的仙材金屬,掌心噴出金燦燦的佛炎,三五個呼吸間,就在白黿的指點下,煉制出了品質堪比小菩薩境佛寶的壹整套凈身工具。
  十幾把小刀、小勾、小鋸子,壹柄柄寒光森森、佛光縈繞,隱隱有淡淡的梵唱聲從那壹套工具中傳出……兩個不知道‘節省’是何等概念的家夥,居然很奢侈的,在這壹套凈身工具中,融入了十幾顆佛陀級的舍利!
  “如此,這壹套家夥事用來切雞,不染因果,不留後患,且對‘輪回印’有極大的加成,足以讓妳們生生世世,永無‘再見之雞’!”進寶童子輕輕壹揮手中造型詭異的小刀片,‘嗤’的壹聲,刀鋒上壹抹極細的寒光閃過,硬生生在虛空中切開了壹條壹尺多長,比頭發絲還要細千百倍的黑漆漆空間裂痕!
  三千零三十六名青年瞳孔驟然收縮,只覺下身驟然壹冷。
  如此利器……連兩儀天的空間都能輕松破開的利器,妳們用這等寶貝,來做這等下作的勾當!
  妳們修為高,了不起?
  妳們後臺硬,了不起?
  妳們……妳們……妳們……
  壹眾青年臉色慘淡,突然,壹名青年嘶聲道:“四位前輩手下留情,晚輩,晚輩……晚輩並非歸元劍君門人,我們,我們,我們只是冒充小巫山主門下行事!”
  四大童子的笑臉驟然耷拉了下來。
  他們極其怨憤的看著那開口求饒的青年,幽幽的嘆了壹口氣。積德童子喃喃道:“老子生平最看不起沒骨氣的家夥,不就是輕輕割壹刀麽?男子漢,大丈夫,腦袋掉了都不過是碗大壹個疤,何況不是砍大腦袋,只是小腦袋而已!”
  行善童子喃喃道:“而且,這小腦袋,又沒什麽用處……我們跟著佛主這麽多年,苦苦修煉壹輩子,這小腦袋何曾派上過用場?可見,這就是壹件無用的廢物……既然是廢物,直接割掉又怎麽樣?妳們怎麽能,怎麽能就服軟了呢?”
  壹眾青年全在心中破口大罵!
  妳們是和尚,是和尚……妳們的那寶貝,自然是壹輩子都用不上的。除非妳們是歡喜壹脈的花和尚,否則妳們要那玩意何用?
  可是他們不同,他們是正經的正常人啊!
  他們要那寶貝,還是很有用的……妳們若只是這輩子將它‘哢嚓’切下,他們咬咬牙,充壹下硬漢,也就熬過去了。妳們居然要用‘輪回印’這種秘術,將這種傷害生生世世的流傳下去……讓他們生生世世都做小太監?
  這……何其歹毒!
  “四位前輩,還請慈悲。”又壹名嚇得滿臉冷汗的青年哆嗦著說道:“我們,我們和胤垣公子、白黿姑娘,本是無冤無仇……我們只是奉大師兄之命來此行事,我們也不知道,居然冒犯了四位前輩。還請,還請……”
  四大童子的臉色越發陰郁了。
  他們輕輕的嘆了壹口氣,作為壹母同胞的孿生兄弟,他們心有靈犀的異口同聲道:“我們生平,最看不起軟骨頭的家夥。妳們若是硬氣到底,我們不見得對妳們做什麽……妳們居然服軟了,那麽,就必須對妳們做點什麽了!”
  行善童子輕輕壹揮手。
  十幾名如狼似虎的道兵大和尚就壹擁而上,三兩下將那兩個開口求饒的青年從人群中拖拽了出來,‘嗤啦’壹聲,將他們的衣衫當眾扒得幹幹凈凈。
  “小丫頭剛才說,要上麻藥?”招財童子又揮了揮手上的那根小鋸條。
  “唔,他們都是真仙修為,麻藥什麽的,其實不是很需要吧?”白黿笑得極其燦爛:“噫嘻,小女子以為,他們居然冒充歸元劍君門人弟子行事,可見包藏禍心,更壹個個都是無比奸猾的惡徒……他們嘴裏,怕是沒幾句實在話,還是先切幾條,殺雞給猴看,倒也不錯!”
  明月高照。
  夜風疏朗。
  桂花飄香。
  壹盞盞孔明燈懸掛在樹林梢頭。
  淒厲的慘嗥聲沖天而起,淡淡的血腥味隨風飄散,混在了桂花香中。
  林子裏,剛才那些已然準備和胤垣、白黿劃清界線的先生、師爺們,已經偷偷摸摸的給自家背後的家主傳信,將這裏的事情壹五壹十的傳了出去。
  盧仚雖然南下莽荒山嶺了,但是在鎮字第九城中,居然有寶光功德佛派來的四大童子、十八大菩薩暗中保護白黿、胤垣,而且居然還順利的釣上了壹波大魚。
  而他們,居然被這些青年冒充的‘小巫山主門人’的身份震懾,做出了極端錯誤的表態!
  他們,硬生生破壞了自家和城主府好容易積攢的壹點交情,他們在雙方的情分上,生生的撕開了壹條巨大的裂口。
  壹刻鐘內,這些先生、師爺背後的家族首腦,已然壹個個渾身冷汗的,屁顛屁顛的帶了天價的重禮,悄然無聲、沒有驚動任何人的出了城,齊聚這座小山頭,滿心忐忑的等候在了壹旁。
  只是,壹聲聲淒厲的慘嗥聲不絕於耳。
  白黿興致勃勃的和四大童子討論著下刀的角度、用刀的力道、切割的方式等等……哪裏有空來搭理這些其實並無多少交情的趨炎附勢之輩?
  越是如此,聽著那慘絕人寰的慘嗥聲,嗅著空氣中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腥臊味,這些大家族的首腦壹個個兩股戰栗,將自家的這些自作聰明的先生、師爺恨到了骨子裏,同時又不斷的召集人手,在原本的天價厚禮上,又厚厚的加上了幾倍!
  天色微亮時,小山包上,已經有數百青年被‘殺雞’給了猴子看。
  作為真仙,他們生理上的痛苦其實不算什麽,但是心理上的傷害極大……面對依舊興致不減,反而越發狂熱的四大童子,這些青年終於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哆哆嗦嗦的將自家的來歷交待了壹個底兒掉。
  只是,這些青年也不知道自家的真正來歷。
  他們只知道,他們自幼就被‘師尊’收養,而他們師尊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就是壹道完全由無數劍芒凝成的人影,根本看不清五官長相,也不知道他具體來歷。
  他們以前,都在壹座無名的洞天福地中修煉。
  他們師尊應該是壹位真正的大人物,他掌握了龐大的資源,他甚至在那洞天福地中,直接修築了壹座有著千萬人規模的大城,其中百行百業、諸般吃喝玩樂應有盡有。這些青年在苦修之余,也在那大城中醉生夢死,享受著紅塵王侯壹般的富貴生涯。
  “所以,要說誰知道妳們師尊的真正身份,只有妳們的大師兄?”四大童子從這些哭天喊地的青年口中,得到了最後的結論。
  積德童子不由得嘆了壹口氣:“真是壹群軟骨頭,罔顧師恩,妳們就這樣出賣了自家師尊,出賣了自家大師兄……唔,稍後再來炮制妳們。”
  行善童子已然湊到了剛才的領頭青年面前,他幽幽嘆了壹口氣:“本來,想要將妳留在最後的……但是,妳的這些師弟不成器,已然將妳供了出來。這就,有點尷尬了……我們總不能裝糊塗說,對妳置之不理吧?”
  “所以……妳忍著點?硬漢壹點?先忍上壹百零八輪?讓我們兄弟,在妳身上練練手,等妳實在是煎熬不過了,再吐露妳師尊的真正身份?”行善童子很溫和的笑著:“還有,妳們修煉的那地方,究竟是在哪裏,也是壹定要交待的。”
  招財童子很認真的點頭:“是極,是極,這斬草除根,是萬萬不能留下後患的。妳們師門中,居然有妳們這樣的劍修過十萬人,這是何其可怕的事情?若是不能將妳們斬盡殺絕,若幹萬億年後,妳們當中冒出來數萬佛陀來找我們報仇,這想想就嚇人啊!”
  為首的青年輕嘆了壹口氣,他神色詭秘的看著四大童子,嘴角勾起,‘咯咯’笑了起來。
  “或許,用不到萬億年後……妳們可知道,妳們卷入了多大的漩渦麽?”為首的青年幽幽道:“寶光功德佛身邊的四大童子?呵呵,好嚇人……但是妳們既然入局了,那麽,寶光功德佛他也……”
  四大童子的臉色微微壹變。
  在兩儀天,聖賢、佛主,有著不可思議的偉力。
  他們的尊號,尋常人是不敢輕易出口的,甚至平日裏,很多大能都會施展秘術,讓這些尊號不會輕易出現在自己的念頭中。
  這些聖賢、佛主,偉力籠罩整個兩儀天,妳但凡念誦、祈禱,甚至是稍有敵意的在腦海中想起他們的尊號,這些可怕的大能就立刻心有所感,目光會直接投註在妳身上!
  這為首的青年,明知道四大童子當面,他已經算是正面卯上了寶光功德佛,他居然還敢直接說出‘寶光功德’這個尊號……他究竟有什麽底氣?
  “想要我交待師尊來歷?呵呵!”為首的青年斜眼看了看雙手血淋淋,笑得無比酣暢淋漓的白黿,幽幽道:“怕是不行了……這壹次,是我沒預料到,妳們四大童子會親自下場……誰會想到呢?法海賊禿,居然有這樣的面子,讓那位佛主親自為他出手?”
  嘆了壹口氣,青年笑道:“不過,下次,下次妳們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我的這些師弟,他們蒙師尊收養,該享受的,也享受了,美酒、美食、美衣、美人,他們這輩子,沒白活。那麽,為師尊獻身,也是理所當然的。”青年笑得極其快意:“那麽,有勞四位前輩對他們下手狠壹點,讓他們死得慢壹點。畢竟,他們死得越慢,死得越慘,越有價值啊!”
  青年的身體不正常的哆嗦著,面皮隱隱泛起了壹絲潮紅:“妳們絕對不會知道,他們……”
  壹抹淡淡的劍芒在青年的眉心壹閃而過。
  青年的瞳孔驟然放大了壹下,原本充滿靈性的目光,驟然變得有點呆滯,有點麻木,然後過了三個呼吸的時間,這才回復了正常。
  他喃喃道:“我,我,我,忘記了什麽?”
  “師尊?”
  “師尊是誰?”
  “師門?”
  “師門在哪?”
  “我是?”
  “我又是誰?”
  “妳們,妳們……妳們入彀了,但是,究竟是什麽事?”
  “我怎麽都記不起來了,我,我,我怎們全忘了?”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從哪裏來?我要做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我,我……”
  四大童子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過了好壹會兒,積德童子才喃喃道:“上次我們調皮搗蛋,被佛主壹通收拾,逼我們閉關修心的時候,佛主似乎也問過這個問題——我們是誰,從哪裏來,做了什麽,要去哪裏?嘖,小子,妳頗有佛性,挺有佛緣的……”
  搖搖頭,積德童子輕聲道:“不過,裝瘋賣傻,有用麽?呵呵,妳裝作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哪裏有這麽輕松,哪裏有這麽容易蒙騙過關?”
  “妳是他們的大師兄?那,剛才妳念叨的那些問題,只能是妳來給我們壹個答案了!”
  淒厲的慘嗥聲沖天而起。
  為首的青年嘶聲尖叫著:“不,不,不,我是誰?我在做什麽?妳們,妳們……不要逼我……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啊!”
  鎮魔城,明湖旁,白帝翹著二郎腿,靜靜的躺在靠椅上,手中端著壹個碩大的玻璃樽,輕輕嗅著裏面殷紅如血的酒液散發出的淡淡馨香。
  他身邊壹輪明光懸浮,明光中,寶輪緩緩旋轉,縷縷奇妙的煙氣升騰而起,這煙氣壹絲絲、壹縷縷不斷從他七竅中滲了進去,白帝的修為就在壹層層的不斷提升,無窮的道韻在他體內流轉,他的皮膚上,隱隱有星星點點的星光繚繞。
  不僅僅是劍道,還有其他的諸般神通、秘術,宛如噴泉壹樣,無數奇思妙想,不斷在心頭浮現!
  作為劍修,白帝的肉身曾經是他的大短板,他在肉身上的修持遠不如佛門金身,甚至連道門壹些專門修煉鍛體功法的修士都遠遠不如。
  但是隨著那光輪中湧出的奇異煙氣越發濃郁,白帝的肉身強度也在壹層壹層的不斷飆升。
  從皮膚到骨髓,白帝的身軀內,逐漸有瑰麗的星光亮起。
  他的身軀,好似化為壹個小型的包容萬象的小宇宙,諸般奇妙在外而內的不斷加強他的身軀,而他的身軀也自發的衍生出了諸般玄奧,令得他的身軀越發的補強!
  “三千精心調校的門人。”白帝微笑著:“每壹個,都出自壹個實力不弱的修士家族……當年為了搜羅這些弟子,可是沒少費心思。雖然都是那些家族的庶出子弟,想要不驚動任何人的將他們綁架帶走,也不是壹件輕松的事情!”
  “每壹個弟子,就是壹個火頭。”
  “每壹個弟子入劫,就能將火,燒到他們身後的家族身上。”
  “每壹個家族,就是壹個犧牲,就是壹團柴薪……盡情的燃燒吧,最終,成就了本座!”
  “不過,只是三千弟子,還不夠啊!”
  輕輕搖晃著玻璃樽,白帝抿了壹口濃香的酒液,滿足的嘆了壹口氣:“來人啊!”
  左手輕輕壹丟,壹枚細小的玉符丟出,白帝身後空間驟然扭曲,壹個淺淺的人形空間波動蕩漾開來,壹名身披黑色勁裝,腰紮玉帶,背後負劍的英俊青年大踏步走了出來。
  青年向白帝極其恭謹的屈身壹禮:“師尊,弟子劍二,叩見師尊。不知師尊召喚弟子,所為何事?”
  白帝輕嘆了壹口氣,他輕聲道:“為師讓妳大師兄帶壹批師弟外出行事,不幸栽了。為師雖然有百萬門徒,但是妳知道的,唯有妳們劍壹到劍八十壹,才是為師的真正入室弟子,是為師真正的心腹,為師的那點籌謀,也唯有妳們知曉,也唯有妳們才有資格分潤好處。”
  搖搖頭,白帝輕聲道:“劍壹……為師對他賦予重望,卻沒想到,如此不中用。他既然栽了,那麽,劍二,為師給妳權柄,妳點起八千同門,去做事吧。”
  “妳大師兄,能救就救,不能救,他也就是柴薪、犧牲,妳就,成全他吧!”
  “去吧,目標,依舊是白黿、胤垣,讓他們,過得慘壹些……事成之後,妳的功勞,為師不會忘記,妳能有什麽好處,妳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青年劍二雙眸驟然壹亮,全身下意識的哆嗦了壹下,肅然向白帝行了壹禮,身體壹晃,就化為壹抹極淡、極快、毫無聲息的劍光,極其輕快曼妙的破空而去。
  白帝舉起玻璃樽,將其壹飲而盡。
  他切開手腕,將自己精血壹點壹點的滴在了光輪上,開始念誦玄奧的秘咒。
  虛空中,壹道道外人無法察覺的奇異力量翻滾、奔湧,化為更加龐大的漩渦,將無數有意、無意、有心、無心的生靈,壹點點的拉扯進了這個碩大的漩渦中。
  鎮魔城,北面,荒原之上。
  壹粒懸浮在空中的蒲公英種子中,輝煌的佛光放出無窮無盡的光和熱。
  寶光功德佛和白陽上人靜靜的盤坐在這佛國中,雙目如高空烈日,朝著鎮魔嶺四面八方不斷的掃視著。在他們視線中,兩儀天的道韻、靈機纖毫可見,絲絲縷縷無比清晰。
  在他們這個層次的大能面前,幾乎沒有秘密可言。
  但是,他們的表情極其的嚴肅。
  他們梭巡許久,終於緩緩的收回了目光。
  “有壹絲不安。”白陽上人手持壹柄玉如意,長達三尺的玉如意上,數十枚道韻高遠的寶珠熠熠生輝,放出壹輪慶雲將他包裹在內:“於老夫,無傷大雅……但是落在老夫那些門人弟子身上,怕不是就化為驚濤駭浪,足以讓他們魂飛魄散。”
  寶光功德佛緩緩點頭:“我們的那壹局賭鬥,就不正經。以妳我之性,拿出來的賭註未免太大了壹些……能夠讓妳我都不知不覺入局的手段,偌大兩儀天,有此能為者……呵呵!”
  輕嘆壹聲,寶光功德佛瞇起了眼睛,語氣中稍稍帶上了壹絲狠辣之意:“不過,怕的就是背後的算計。只要妳我明了有人在背後算計,那麽,壹切算計,勢必落空。只要小心壹些,不讓自家的親近門人遭劫就是……其他門人弟子若是墮入其中,重新接引回來,也非難事!”
  白陽上人點了點頭,然後朝著鎮字第九城外的那小山包輕輕壹指:“妳那四個童子,手段未免趨於邪魔……還是多約束在身邊,少縱放出來禍害人罷!”
  寶光功德佛眉頭壹挑,‘呵呵’笑了起來:“道友多大的年紀了,和四個娃娃計較什麽?”
  白陽上人的面皮頓時壹黑!
  那四大童子,能算是娃娃?
  寶光功德佛輕輕巧巧的轉過了話題:“倒是,白黿身後的事情,道友查清了沒有?老衲隱隱以為,這事體,根本就在白黿身上……哪裏有自家的親生女兒,肆意淩虐如此的?那太微道主除非是瘋魔了,否則萬萬不至於此!”
  白陽上人的面皮略顯尷尬。
  他沈默壹陣,幹笑道:“妳知曉的,她怎麽也是兩位道友的親生女兒,尤其是那位女道友,在我青羊正宗中算是小師妹,平日裏最是驕縱,老夫想要做點什麽,也頗有些礙手礙腳……呃,稍等等,再稍等等……”
  “太微那丫頭,這些天,就在那女道友的道場……老夫不好下手得。等她出來了,老夫再認真盤算則個。”
  寶光功德佛不再開口。
  白陽上人也閉上了嘴。
  他們的目光如烈日普照周天,烈日之下,纖塵可見,絕無任何秘密可言——唯獨,他們忽略了就坐在明湖邊靜靜欣賞美景的白帝。
  他們同樣忽略了,奉白帝之命,已然出發的劍二。
  以他們的修為,這等事情不該發生,但是偏偏就這樣離譜的發生了。
  與此同時,盧仚神色淡然的看著身邊突然出現的四尊佛陀——龍象伏藏佛、鐵枷佛、千屠僧、千殺僧,以及數百名氣息森然的血佛寺大和尚。
  壹道道血色佛光沖天而起,覆蓋方圓百裏,化為壹座高達數千裏的血色浮屠,矗立在天地之間!
  但是這血色浮屠,也只有這方圓百裏被覆蓋的生靈能清晰可見。稍稍離開這壹方天地半步之遙,壹切都恢復正常,這血色佛光,這血色浮屠,就好似不存在壹般。
  磅礴的佛力波動宛如海嘯,壹波壹波席卷周天。
  三條美人蟒,無數蛇類,還有那些烏頭老祖帶來的花花草草,全都蜷縮在了地上。佛力如王水,浸泡著這些妖魔鬼怪,燒得他們遍體鱗傷,身上不斷冒出濃烈的白煙。
  越是修為強大的,受到的殺傷力越強。
  那烏頭老祖的分身,更好像被煎鍋烹炸的蘑菇,眼看著圓鼓鼓的身軀不斷的縮水,幾個呼吸間就瘦得和幹竹筍壹般,皮膚皺巴巴沒有了半點兒光澤。
  “饒……饒命!”三條美人蟒嘶聲尖叫著。
  她們搖晃著長長的身軀,壹點點的,身軀蠕動著,化為三名身材窈窕、皮膚雪白、面容頗為艷麗迷人的俊俏少女。她們袒露著身軀,極力向天空站著的四尊佛陀和壹眾大和尚,賣弄著自己妖嬈的風情。
  只是,在鐵枷佛目光中,唯有冷漠。
  在千屠僧、千殺僧的眼睛裏,只有濃濃的殺意。
  倒是龍象伏藏佛麽……他在自家道場,用自身精血,衍化了那麽多的血脈後裔,以鉆研諸般血脈金身秘術……他和極樂歡喜佛也頗為親近,時常研修壹些陰陽和合的秘術。
  是以,他看著三名血脈不凡,頗有風情的美人蟒,眸子裏就有壹絲絲遐思流露。
  三條美人蟒能夠從當年的那場掃蕩妖蠻、邪魔的大戰中生存至今,自然有她們的生存之道。她們從其他三尊佛陀身上,感受到了最可怕的惡意,卻在龍象伏藏佛這裏,察覺到了壹線生機。
  她們急忙朝著龍象伏藏佛跪下,嬌滴滴的哭喊求饒:“我佛慈悲,弟子等願意皈依門下,任憑我佛驅策……咳咳,駕馭!”
  說道‘駕馭’二字,三條美人蟒身形扭扭捏捏的,擺出了極其妖嬈迷人的姿勢!
  鐵枷佛‘嘿嘿’壹笑。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個搭檔的某些癖好。
  龍象伏藏佛則是緩緩點頭,他淡然道:“罷了,看妳們,也有壹絲慧根,也有壹點宿慧,和我佛門,也有壹點機緣……既然如此,且收妳們做壹記名弟子。此番事罷,爾等隨我回返山門,閉門清修,努力上進,求壹個正果出身吧!”
  盧仚輕嘆了壹聲。
  看著四面八方數百名圍成了佛陣,正好將自己圍在正中的那些血佛寺大和尚,他直接顯出了身形,朝著這些大和尚合十行禮:“我佛慈悲,諸位師兄,法海此番有禮了……”
  龍象伏藏佛笑了:“法海,妳在這裏?可見,妳勾結邪魔!”
  盧仚眉頭壹挑,看著龍象伏藏佛冷然道:“佛陀這話,就沒意思了……嘖,罷了,口舌之爭,又有什麽趣味?佛陀此來,是對法海不懷好意吧?”
  鐵枷佛獰笑了壹聲,他看著盧仚,沈聲道:“小和尚無禮,該打!”
  原本,以兩尊佛陀的身份,他們是準備按照某些潛規則,先用言語‘拘’住盧仚,然後再站在道德、正義的制高點,好生的炮制盧仚,最後用他做魚餌,引鎮獄壹脈的師長入彀,再將他們壹網打盡的!
  但是盧仚居然不按照潛規則走,當著兩尊佛陀的面,如此直接的撕破了臉!
  那就,怪不得鐵枷佛不依前輩的身份做事,直接對後生晚輩下狠手了……這和在寶焰洞的時候不同,那還是寶焰千手佛的道場,鐵枷佛下手還有壹些忌憚,稍稍留了手!
  在這裏,莽荒山嶺之中,荒郊野外的,鐵枷佛想要炮制壹個小輩,哪裏還要顧什麽嘴臉?
  壹聲獰笑,四周虛空驟然凝固。
  黑鐵色的佛光籠罩虛空,龐大的禁錮之力化為肉眼可見的漆黑鎖鏈朝著盧仚‘嗆瑯’有聲纏繞而來。伴隨著低沈的梵唱聲,虛空中似乎有無數高高在上的神人俯瞰盧仚,不斷的用最神聖、威嚴的聲音宣告——有罪,有罪,有罪!
  換成尋常人,被鐵枷佛這壹出手,還不等佛力貼身,就已經被那無形的梵唱聲弄得神魂崩碎,直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自訴其罪了!
  但是盧仚手持旃檀功德杖,更有渡厄佛衣、解脫袈裟兩件至寶護體,層層佛光環繞中,越發襯托得盧仚寶相莊嚴,諸般外邪絕難侵犯絲毫。
  壹聲聲梵唱對盧仚沒有造成絲毫壓力,壹條條黑色枷鎖翻滾而來,狠狠撞在盧仚的護體佛光上,黑色枷鎖撞得粉碎,盧仚的身體則只是微微晃了晃,面皮紅都沒紅半點!
  “好,好,好!”鐵枷佛嘶聲怒笑:“法海,妳果然好得很!今日,佛爺我讓妳明白,後生小輩,就應該有後生小輩的模樣!”
  壹聲大喝,鐵枷佛擎出了壹根黑漆漆的丈八鐵杖,抖手間就有壹層層水波壹樣的鐵色佛光洶湧而出。他猛地壹步沖向了盧仚,揮動鐵杖,‘嗚’的壹聲怪響,狠狠朝著盧仚砸了下來。
  鐵枷佛這壹擊,動用了十成十的金身之力。
  甚至,他連自家參悟的佛門鬥戰神通,也使出了七成的力道——他知道盧仚身上兩件護體佛寶的由來,心知肚明,若是不多用點力量,他或許真不能將盧仚怎麽樣!
  在龍象伏藏佛面前丟臉,倒也罷了,大家乃是壹丘之貉……呃,大家乃是同門好朋友,沒什麽丟臉不丟臉的。
  但是當著千屠僧、千殺僧,當著這麽多門人弟子,當著這麽多血佛寺的小和尚,若是他鐵枷佛無法拾掇壹個盧仚……那麽,他這老臉放哪裏?
  “法海,這兩件證道佛寶,妳能發揮幾成威能?”鐵枷佛傾力壹擊,嘶聲大喝!
  盧仚同樣大喝壹聲:“那又如何?欺負妳,足矣!”
  大喝聲中,盧仚掄起旃檀功德杖,咬著牙,同樣用盡了金身之力,然後將自身感悟的‘力’之大道的威能,催生了十倍左右的加成!
  肉身之力達到佛陀境後,盧仚的身軀,能夠承受‘力’之大道近乎百倍的加成!
  只是那等加持,盧仚如今的身軀,也只能承受壹兩擊,過後就肉體達到極限,再也沒有半點余力……而十倍加成,則是最完美的巔峰狀態,可以長時間的持久作戰!
  壹聲悶響。
  七彩霞光繚繞的旃檀功德杖和鐵色佛光滾蕩的鐵杖重重撞擊!
  盧仚雙手巨震。
  鐵枷佛面孔漆黑。
  兩人手臂同時高高揚起,身體哆嗦著向後連連倒退。
  盧仚大踏步向後連退壹百三十幾步,雙臂戰栗著,好容易站穩了身體。
  而鐵枷佛則是向後退了十幾步後,腰肋驟然壹軟,極其狼狽的向後壹個跟頭翻出,‘咣啷啷’向後翻滾了將近三裏地,這才施展神通,硬生生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形!
  神鷲和尚,還有兩尊佛陀帶來莽荒的壹眾門人弟子齊齊張開大嘴,壹個個驚駭得差點叫了出來。
  開什麽玩笑?
  盧仚……剛剛飛升兩儀天才幾年?
  他,他,他……他居然能夠和壹尊自身的佛陀正面抗衡?
  而且這壹擊,似乎鐵枷佛還吃了點小苦頭?
  鐵枷佛的神通、法術,他的鬥戰之法,放在佛門,也是不弱的,他也算是佛門的‘強戰’佛陀之壹,算是佛門的主要戰力。
  就算盧仚手持寶光功德佛的三件證道至寶,這三件威能無窮的寶貝,抵消了鐵枷佛在修為道行、法力神通上的壹切優勢,但是這純粹的金身之力的對拼,那是實打實的硬功夫!
  盧仚的金身之力,足以和鐵枷佛對抗,而且……猶有過之?
  “妳!”
  鐵枷佛面皮整個變成了黑金色!
  他的功法殊異,體內血漿,盡是黑金色澤,是以羞怒之下血氣上湧,這皮膚自然也變成了這等色澤!
  “升龍丹!”鐵枷佛嘶聲吼道:“還有,那古佛舍利!”
  鐵枷佛回過神來!
  盧仚的這金身之力,應該算是道門壹聖賢、佛門壹佛主聯手打造!
  白陽上人提出的賭註,寶光功德佛贏下了賭註,最終全都便宜了盧仚……那升龍丹也就罷了,能將盧仚的金身之力提升到佛陀境的入門境界?頂天了吧?
  但是那古佛舍利!
  那可是太古之時,號稱佛門鬥戰第壹的古佛留下的舍利啊!
  盧仚從中,究竟得到了多少好處?
  “不,不,不,若是妳真個完全融合了那壹顆古佛舍利,老衲絕非妳對手!”鐵枷佛很有自知之明的大聲咆哮道:“所以,那古佛舍利,還在妳體內?”
  鐵枷佛雙眼鋥亮!
  神鷲和尚等壹眾大菩薩、小菩薩禪心巨震,差點就被破了心境!
  正仔細端詳三條美人蟒凹凸有致的身材,盤算著如何植入自家血脈,如何繁衍更有潛力的子嗣後代,以此推進自身金身修為提升的龍象伏藏佛,也是猛地擡起頭來,死死的看向了盧仚。
  他,壹直忽略了這壹點!
  他以為,寶光功德佛拿出的那顆古佛舍利,已經被盧仚完全融合了。
  但是,就算盧仚完全融合了那顆古佛舍利,如果使用某些魔道手段,只要將盧仚壹把火燒了,還是有極大可能,將那舍利子重新凝聚出來的!
  更不要說……盧仚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那麽強大的壹尊古佛留下的舍利完全吸收融合!
  也就是說,大概率,那顆古佛舍利還在盧仚體內!
  只要用秘術提煉,這份機緣……
  龍象伏藏佛迅速看了壹眼鐵枷佛,然後兩人目光閃爍,看向了瀝血佛去生擒烏頭老祖的方向。
  遠遠的,傳來了烏頭老祖淒厲的吼聲,以及瀝血佛滿不在乎的怪笑聲:“兩位師弟只管隨意,老衲的修持,已然和妳們迥然不同……什麽佛主舍利,與老衲,還有老衲壹眾徒兒,再無任何補益!”
  兩尊佛陀頓時放下心來。
  龍象伏藏佛沈聲道:“二壹添作五?”
  鐵枷佛緩緩點頭:“師兄此言,正和老衲心意……那古佛舍利,二壹添作五,這法海的金身,用秘法炮制了,倒是可以給壹眾門人稍稍進補!”
  兩尊佛陀同時雙手合十,長頌佛號。
  法相尊嚴的兩尊佛陀,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比那最兇殘的邪魔還要兇戾!
  瀝血佛‘咯咯’怪笑:“徒兒們,讓開戰場,讓兩位師叔放手施為……嘿嘿,鎮獄玄光的徒孫?兩位師弟盡情施為,先給這小賊禿壹點苦頭吃吃……生擒之後,老衲這裏有提煉精血、祭煉舍利的秘術,保證將他體內每壹滴精華都壓榨幹凈,絕對不會有半點浪費!”
  瀝血佛的怪笑聲震得四周山川壹陣動搖:“否則,兩位師弟以為,血佛寺這麽多門人弟子,他們的修為,是如何增進得如此之快?”
  烏頭老祖的慘嗥聲越發尖銳,也不知道瀝血佛對他做了什麽。
  半空中,壹點微不可查的漣漪悄然蕩漾。
  但是壹道血色佛光驟然從天而降,化為壹道血炎狠狠劈在了那壹點漣漪上。壹聲悶哼,謝老君打著旋兒,無比狼狽的從虛空中栽了出來。
  他嘶聲道:“賊禿,小可和妳們無冤無仇……”
  瀝血佛嘶聲道:“少廢話,乖乖蹲著。稍後,妳還有用……不要逼老衲現在就出手,將妳打得永世不得超生!”
  謝老君面皮扭曲,死死咬牙朝著瀝血佛所在的方向望了壹眼。
  他嘶聲道:“佛主之境?該……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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