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辦法 上

　　靈廷·興靈宮。
　　香爐煙氣寥寥，宮門外回廊上，兩道身穿紫綬道袍的人影，緩緩退出大門。
　　這兩人壹個胖，壹個瘦。身上都是杏黃色底色的寬袖道袍，頭戴紫金蓮花冠，壹看便是道門中最高位的裝束打扮。
　　此時天空中正好壹隊大雁緩緩飛過，但在快要跨越興靈宮時，這隊大雁迅速拐了個彎，自然的避開這片宮殿上空。
　　“萬物有靈，萬靈供奉的至聖至尊，所居住之處，居然會被生靈自然退避……”
　　嶽德文輕輕嘆息壹聲。
　　陛下前陣子性情突變，不知道是否和東宗突遭清算有關。
　　之前東宗壹向和陛下走得最近。
　　如今卻……
　　“崇玄道友慎言。此乃天貴至聖之所，萬靈為表恭敬而自動退避。”
　　壹旁的高瘦老者神色平淡道。
　　這老者留著雪白長須，垂至胸前。其雙眼狹長，不時隱現精芒。
　　“還是清易道友會說話，這小嘴當真個甜啊～～”嶽德文哈哈笑了聲。
　　“同樣壹件事，怎麽到妳嘴裏，就啥都變成好事了？”
　　那名為清易的老道，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大靈，天下第壹大教真壹教的掌教。
　　清易是其道號，其本名乃李道衍。
　　“嶽兄才是高明，明明是惡言，也能說得讓陛下連連贊同頷首。如此話術，李某不如。”清易冷淡回道。
　　“道友謬贊了。”嶽德文得意壹笑，“說起來，元師剛才所說，要邀請陛下參與佛陀降魔大儀……”
　　“西宗之流，搔首弄姿之輩，所謂降魔，哼……！”清易冷哼壹聲，毫不掩飾自己對西宗的厭惡。
　　如今十六天魔舞早已在大都流傳開來。
　　壹開始西宗還只是悄悄拉攏各家大貴族參與，後來人數越來越多，幹脆便將十六天魔舞，以組數增加，變成了三十二天魔舞，甚至六十四，壹百二十八……
　　如今更是要邀請陛下參與此等汙穢儀式，簡直……
　　清易心火上湧，但很快便自然壓下。
　　他看了眼嶽德文，心中算計思慮。
　　“嶽兄，我等道門同氣連枝，如今西宗禍亂朝堂，公然敗壞德行義俗，不若……”
　　“清易道友慎言，陛下可是剛剛答應了參加大儀。”嶽德文提醒道。
　　“看來道友是鐵了心做壁上觀了。”清易點頭。
　　“我大道教教小位卑，難堪大任，哪裏比得上真壹教眾廣布天下，高手如雲。李兄……還是莫出此言的好。”嶽德文笑道。
　　“呵呵。”清易老道淡笑兩聲，懶得理會這貨。
　　兩人時而聯手，時而相對，早就對對方了解得相當透徹。
　　“如此，便壹切待安南之後再言。”清易拱手，轉身離開。
　　大靈進軍安南不是第壹次了，但因為那邊的復雜環境，每次雖殺戮極多，卻始終無法占據征服。
　　且每次隨行需要的丹藥醫師也極多。
　　這部分人手，主要以真壹和大道兩教出力最多。
　　西宗趁機上奉天魔舞，也是偷了這個空隙。
　　“對了。”忽地清易腳步壹頓，微微側面。“聽說嶽兄又新收壹佳徒，恭喜。”
　　“哪裏哪裏，只是隨便養養，隨便養養。”嶽德文拱手還禮，滿面笑容。
　　“隨便？呵呵，如此資質佳徒，可不只隨便壹說吧？連陛下可都知道了……”清易回道，隨即揚長而去。
　　目送著對方離去，嶽德文臉上的笑容依舊，只是眼底隱隱閃過壹絲冰冷。
　　佛門垮了壹半，如今真壹教就是真正的天下第壹大教……
　　清易這老頭，有點狂了啊……肯定又在醞釀什麽陰謀詭計。
　　好想壹巴掌打死他……
　　不行不行，要清靜，要無為。
　　他趕緊收斂心思，壹邊往外走去。
　　壹邊心裏把念頭轉到，如何算計讓西宗和真壹打起來。
　　大道教的立教之本是長生，和他們不同。
　　真壹和佛門，爭的其實是正教大統。
　　數十年前，真壹上輩掌教奉旨修訂諸多道經，制定道典，破除了大量偽經偽典。
　　後又在與佛門二宗的論法中，以壹對二，不落下風。
　　由此奠定真壹教道門第壹的地位。
　　和他大道教的清靜無為不同，真壹教，重在壹個字——爭。
　　當年真壹教祖師不遠萬裏，親率弟子找到那時還未統壹全國的開國靈帝，與其討論治國經略，修養之道。
　　於此奠定根基。
　　但也因此，真壹壹直在其余很多道門分支眼中，並不算正統。
　　因為其並不符合道門三清主旨的清靜無為精要。
　　所以，真壹和西宗之爭，是必然之勢。
　　他嶽德文只需要在後面燒壹把火，小小的推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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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福德門。
　　高大的灰色巖石城墻下，壹道圓拱形，高達十多米的城門門洞，正有連綿不絕的人流車馬進進出出。
　　門洞兩邊，有推著小車，背著貨箱的遊方商人大聲叫賣著。
　　城門上方，是壹個巨大半圓形平臺。
　　壹隊隊弓兵弩兵背著武器在上面來回巡邏。
　　張榮方壹身天寶宮道袍，坐在馬車內，緩緩進入城池。
　　車外壹片嘈雜人聲，還有馬匹毛驢之類的嘶鳴。
　　他摸了摸錢包，透過車窗望向外面。
　　馬車穿過高大厚重的灰色城墻，進入壹條足以八駕馬車並行的寬闊白石街道。
　　街道以綠化帶分成兩邊，壹面往裏，壹面往外。
　　最邊上的兩側，有來往行人所走的人行道。
　　街面兩側，紅柱灰瓦石墻的房屋壹棟接壹棟，連成壹片。
　　彎曲尖銳的屋檐下，偶爾有燕子窩鴿子窩閃過。
　　“道爺，要不要引路？壹兩銀子就能壹天！”
　　“道爺，我只要八個大錢壹天，選我！”
　　“道爺……”
　　車廂邊很快亦步亦趨跟了好些人。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看出來的，認出了張榮方是外地人。
　　張榮方沒理會他們，看了看前面看不見盡頭的大街。
　　白人，黑人，藍眼睛，黑眼睛，紅眼睛，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往往。
　　入目之處，幾個抱著樂器賣唱的人中，還有個拉小提琴的，用腳踩著板子伴奏。
　　兩個跳踢踏舞的胡西人壹男壹女轉著圈，叉著腰，不時用力鼓掌發出脆響。
　　女孩藍眼睛白皮膚，金發和短裙隨著身姿旋轉，不時揚起又落下。
　　引得周圍不斷傳來叫好投錢聲。
　　張榮方收回眼神，光這進城不過百米，他便聽到了不下四種外語的叫喊。
　　“道爺，現在去哪？”駕車的車夫朗聲問。
　　“大都最大的藥行，眾惠行。”張榮方來之前，便早已將自己的目的地詢問清楚。
　　張清誌覺得自己心中有虧，所以這方面為他搜集了不少資料。
　　連簡易地圖都搞到壹張。
　　“是！”
　　車夫領命，加快車速。
　　拐過壹個個路口，經過壹個個岔道。
　　弄得張榮方都有些暈了，半個小時後，馬車才在壹處熱鬧繁華的商行前停下。
　　商行占據了近百米的街邊店鋪，壹排的紅門敞開著。
　　不斷有拖拉著藥材的小推車進進出出。
　　有的推車上面甚至堆放了五六米的藥材捆，宛如小山。
　　張榮方吩咐了幾句，讓馬車去找停車位，自己下車站到商行門前。
　　才下車，便有夥計帶著灰帽，壹身短打灰衣，上前迎接。
　　“這位道爺，是要買藥？哎喲，居然是天寶宮的道爺，失敬失敬，道爺裏面請。
　　我們眾惠行可是整個大都最大的藥材買賣商行，不論您要什麽藥，都是應有盡有！”
　　這夥計頗有眼力，幾句話便認出了張榮方的來路。
　　很快，張榮方便被引到了商行內部。
　　進門後，是壹處打通了兩層的高大廳堂。
　　兩側有螺旋樓梯上到二樓。
　　夥計在詢問之後，將張榮方引到二樓的壹處靜室內稍等。
　　才坐下不到兩分鐘，便馬上有侍女送上茶水果盤。
　　壹名額頭光亮，微微禿頂的中年男子，腰上綁著壹串腰包錢袋，快步進門。
　　進門後，這人立馬朝張榮方抱了抱拳。
　　“鄙人沈折雲，乃商行管事，聽說道爺要買百年靈芝？”
　　張榮方打量了下此人。
　　對方面容普通，眼神裏帶著精明和疲憊，雙臂袖子挽起，露出結實肌肉。
　　壹進門，便帶來壹股子濃濃藥材混雜氣息。
　　“正是，貧道乾坤，需要求購壹株百年赤靈芝，不知貴商行……”
　　“百年赤靈芝？有是有，不過……”這沈折雲點頭，閉目想了想。
　　“庫存，應該還有三支，只是前不久都有人預訂了。
　　道爺若是不急，可能得等些時日了。我們可以從其他分部調貨。”
　　不愧是最大商行，果然是應有盡有。
　　張榮方點點頭。
　　“那調貨需要多久？麻煩盡快，我急著用，價錢好說。”
　　他現在要的是第壹次藥材達標。之後倒是可以用屬性點彌補。
　　“這個，可能要詢問之後才能給您答復，不過據我所知，壹來壹回，恐怕至少要兩個月以後。”沈折雲回道。
　　“兩個月……”張榮方眉頭微蹙起來。
　　這時間有些長了……
　　“道爺有所不知，這野生赤靈芝壹向是貴人們所需的主藥之壹。
　　能治氣血虧虛，神疲乏力，對很多心病都有很好效果。
　　所以基本上都是有多少被訂多少。很難有存貨。”沈折雲回道。
　　“我明白了，能不能問壹句，妳們商行庫存的那幾支，是什麽時候訂出去的？”張榮方忽然問。
　　“大約半月前吧。”沈折雲顯然記憶力很好。
　　“半月前……”張榮方心中隱約有數了。腦海裏閃過崇玄師尊那張笑瞇瞇的胖臉。
　　離開眾惠行，他又不甘心的去了其余幾個大藥行。
　　得到的答案，居然都和沈折雲這裏壹樣。
　　所有百年赤靈芝，都被預訂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