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君臣父子中

　　當肖武帶著肖子成返回皇宮，已經是兩後。
　　返回妖界，再從妖界帶肖子成自離藏宗的通道出來，而後就是壹路禦劍飛校對肖武來不足壹的路程，可帶著肖子成這樣的全不具修為的凡人，肖武不敢速度太快。
　　父子二人壹路沈默。
　　肖武本以為老爹是在憤怒之中的，如同自己壹樣，想要問個為什麽，或者至少為自己鳴不平。
　　可等見到肖子成，他第壹時間沖到肖武面前，看到完整的肖武後放下心來，當先第壹句話就是：“妳沒弒君吧？”
　　肖武只了句：“皇帝要見妳。”
　　肖子成壹把拉住肖武，道：“走！”
　　就這樣，兩人踏上返回宋都的路途。
　　壹路上，肖武看著肖子成陰沈的臉，那臉上都是擔憂與無助，仿佛此刻他的心已經不在。他的心去哪了？去了宋都？去了皇宮？
　　肖武故意與他聊，讓他這次事情的經過，可肖子成卻只是簡單幾句，極為簡單的把事情講述完畢，再問，卻不再什麽了。
　　肖武知道，父親的心中有著極度的苦悶。這苦悶，卻不是因為這次皇帝的誅殺而起。
　　當肖武與肖子成出現在寢宮之中時，只有趙恬。
　　趙恬對著肖武大禮拜見，而後道：“父皇，要在禦書房接見肖閣老。”
　　肖武眼眉壹皺，這什麽時候了？居然還如此講究排場嗎？他沒有對皇帝使用禁止術法，實在是壹個元嬰修士、壹個壹國之君，壹國之君的牌面還不至於逃走，而元嬰修士也不在乎壹國之君逃走。
　　肖武道：“走吧，帶我們去找他。”
　　肖子成皺眉看了看肖武，對著趙恬大禮參拜，而後叩首道：“謝殿下。禦書房老臣認識，見駕怎敢勞壹國儲君引路。太子留步。”
　　趙恬明顯壹楞，而後忽然想起什麽，忙道：“肖閣老，父皇，為您準備了朝服。”
　　卻是在寢宮案上，有壹套緋紅朝服，赫然是壹品國公的服飾。
　　肖子成眼睛壹熱，竟有些發紅。幾日奔波都不曾換過衣服，此時肖子成身上還是妖界換上的壹身妖修慣穿的布衣。
　　他伸手撫摸那官服，而後對著肖武與趙恬道：“殿下，臣要更衣，不知何處可以？”
　　不待趙恬話，肖武當先輕嘆，對著肖子成道：“父親更衣吧，我與太子殿外等候。”
　　罷，兩人壹起出了寢宮大門。
　　寢宮中早就沒有了太監宮女，那朝服極難穿戴，可肖子成就是那麽壹絲不茍地穿著起來。
　　隨著袍服上身，他的氣質變得雍容。隨著玉帶纏腰，他的氣勢變得淩厲。隨著官帽戴在頭上，他竟然全不似逃亡中人，而是變成了那個護國公、大學士、首輔肖子成。
　　肖武與趙恬兩人靜靜地站在殿外，肖武的心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神識壹直關註著自己的父親，也許他從未了解過這個當朝壹品，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地球的三十年人生，也從未了解過那個養育自己的男人，那個平平無奇，卻總是倔強的挺直腰改，也叫肖子成的人。
　　肖武莫名的與這個世界再次生出疏離之感，卻不是因為無法融入這個世界，而是因為隔閡，他覺得自己與肖子成和皇帝之間，有著巨大的隔閡。
　　這是認識的鴻溝，是對世界理解的差異。肖武覺得皇帝該死，可那個被迫害的，被皇帝派人圍殺的人，此刻卻因為皇帝的賜予而熱淚盈眶，因為那壹身官服而達到壹種奇妙的境界。
　　肖子成推開寢宮大門走出，已經是劍眉星目、目若朗星，身上的氣質回到早朝上帶領眾官力行改革的首輔形象。
　　他對太子跪拜道：“老臣有個不情之請。”
　　趙恬連忙作揖還禮，肖子成作為護國公，本不必對他這個儲君行如此大禮，此刻趙恬內心百味雜陳，趕緊攙扶這位首輔起身。
　　肖子成繼續道：“請太子殿下與我兒留在此處，老臣要單獨見駕。”
　　肖武知道，這哪裏是對趙恬的？這是怕我過去嗎？
　　趙恬為難地看了肖武壹眼。
　　肖武對肖子成道：“父親，兒子不放心妳。”
　　肖子成緩緩搖頭：“陛下不是妳想的那樣。”而後，當先向著禦書房走去。
　　肖武與趙恬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隨，肖子成並未再出聲反對。
　　肖子成的步伐穩健，甚至在走出幾步後，就如同那日在肖府門前壹般，初時的步伐散落，而後就帶了強大的自信，走出了聲威。
　　禦書房的門虛掩著，門外站立壹位中官，正是皇帝的隨身老太監，禦書房內外再無其他人侍奉。
　　見到肖子成走來，老太監高聲唱道：“護國公、大學士肖子成覲見~！”聲音悠揚高亢，更是帶來壹種遼遠的威嚴。
　　肖武皺眉，“下馬威？還是什麽？最後的尊嚴嗎？”
　　卻見肖子成壹聲唱喏，壹聲高呼：“臣肖子成奉旨覲見！”
　　居然將原本隱在手中的笏板抱在頭頂，如同上朝壹般，更是報名覲見。
　　肖武自然地停住，不再前進。
　　趙恬也隨之站定，他眼中帶淚地看著肖子成的背影，這是那位忠直老臣啊！在如今的情形下，卻給了皇家所有的體面。報名而入……這鄭重的儀禮是做什麽？
　　肖武停住，是因為他忽然明白，皇帝和肖子成是壹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可能只有他們能夠明白的壹牽連趙恬這個身為儲君且同為凡饒人，也不理解的東西。
　　可此刻，肖子成的表現讓肖武明白了，父親是用所有的行為告訴他：“肖子成，仍舊是宋朝的臣子。肖家，依舊是忠臣之家。”
　　肖武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殺皇帝，弒君？對他來，那只不過是殺死壹個凡人而已，再無其他。
　　肖武最初的時候之所以未痛下殺手，其中大半原因是趙恬的情分，壹半原因，則是皇帝的話讓他猶豫了，他總覺得，也許父親想要再見壹面皇帝呢？也許……他直接殺人，最後造成的，是父親的遺憾呢？
　　趙恬見肖武回過神來，連忙行禮道：“老師，可否偏殿等候？我命人備了些茶水。”
　　肖武輕輕點頭，“走吧，這是他們的世界。”
　　肖武看向趙恬，眼神中已經頗為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