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未雨綢繆

　　兩頭巨蜥挨到了壹起。
　　當林夕和池小夜正式會面之後，這片旅人芋林地裏，除了火王之外的所有穴蠻戰士，全部往外退去，高大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林地間。
　　雖然大部分穴蠻戰士沒有見過林夕，但他們卻都知道，正是因為這名年輕的雲秦修行者，在過往的這個寒冬裏，他們才不用和往年壹樣，死那麽多人。
　　所以他們的警戒和防備，只是針對雲秦的其他修行者和軍隊。
　　大荒澤汙濁的水汽沒有對池小夜的容顏造成任何不利的影響。
　　和上次會面時相比，這個綠瞳女子似乎略微長高了些，頭發也略長了壹些，垂散在身後，顯得更為秀麗。
　　她看著林夕，感覺到林夕的修為改變，綠寶石壹樣的眼瞳裏開始出現壹絲震驚的神色。
　　“以雲秦的境界劃分，妳已經到大國師階了？”
　　她朝著林夕頷首行禮，首先出聲道：“妳的修為進境很快，可說實話，我雖然很樂意見妳，但卻又不希望見妳。”
　　林夕看著這個始終給他遇到精靈的錯覺的女子，笑了起來，“妳是覺得我壹來總沒好事？不過這個世上大多數事情都是矛盾的。我也想就在鹿林鎮或者東港、燕來這樣的鎮裏平平安安的呆著，然後不是我來找妳，而是妳有空了，想要進雲秦來看看，就來看看我，可臨到頭還是要我來這裏找妳。”
　　池小夜沈默了片刻。
　　她的穿著很普通。
　　她也和林夕壹樣很年輕。
　　但因為是所有穴蠻的領袖，且所有穴蠻都將她當成神壹樣看待，所以她的氣質便自然和尋常人有很大不同，比起煉獄山那些身穿威嚴神袍的神官更顯得有神性。
　　“謝謝妳在冬天還能連續不斷的運送糧食進來。”沈默了片刻之後，她擡起頭，看著林夕說了這壹句。
　　林夕看著她，說道：“不用客氣，那是鰲角山本身的存糧，否則我也未必能再調得到糧過來。”
　　“不管怎麽說，妳贏得了大荒澤所有部落的信任。妳要明白，我不能代他們做決定，我只代表他們意願的下決定。”池小夜緩緩的點了點頭，看著林夕，道：“對於我自己，我必須謝謝妳殺死了狄愁飛。還有，我知道妳已經殺死了聞人蒼月。這次妳來找我，又是因為什麽事情？”
　　林夕收斂了笑容，認真道：“我是來尋求妳的幫助，我想讓妳幫我準備壹支這樣的巨蜥軍，越多越好。”
　　池小夜想了想，問道：“最少要多少？”
　　林夕說道：“千乘以上。”
　　“壹千頭巨蜥？”池小夜的綠色眼瞳驟冷，看著林夕，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
　　林夕看著池小夜的眼睛，微微皺眉道：“為什麽？”
　　池小夜看著他，說道：“妳先說為什麽要這麽多的理由。”
　　“因為我們已經得到消息，接下來煉獄山會和雲秦議和，雲秦和大莽的戰爭會暫時結束……”
　　“妳是擔心雲秦皇帝不用對付大莽，就會全力對付妳們？”林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池小夜打斷。
　　“這還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最主要方面。”林夕搖了搖頭，耐心而細致地說道：“雲秦每個人都希望戰爭結束，尤其是在對方肯認敗割讓壹些土地的情況下。但只要開始議和，大莽的壹些使團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進入雲秦。這便意味著，大莽的修行者可以不受雲秦軍隊威脅而公然走在雲秦的陽光下。哪怕是議和的使團，都會有正當的理由可以帶進來大量的強大修行者。雲秦皇帝身邊的厲害修行者已經不多，可是煉獄山還有很多厲害的修行者，雲秦皇帝現在還有壹支神象軍……至少要有千頭以上的巨蜥，才能擁有對神象軍和煉獄山修行者的優勢。”
　　頓了頓之後，林夕看著池小夜，誠懇的補充道：“妳或許也知道，我們青鸞學院損失了許多厲害的修行者，我不想打亂這裏的平靜，但妳這裏，的確是我所能想到的唯壹助力。如果有妳的幫助，我們或許能夠渡過難關，沒有妳的幫助，我們的形勢就會更加危急。”
　　池小夜的面色沈重了數分，卻依舊搖了搖頭。
　　“我先前說不可能，不是我不想幫妳，而是因為我根本做不到。”
　　她看著微怔的林夕，解釋道：“我先前就告訴過妳馴服巨蜥成為巨蜥騎乘最關鍵的在於巨蜥最喜歡吃的某種食物，法精藤。我也對妳說過，唯有我這樣的修行者，才能加速法精藤的成長，才能讓法精藤長出許多葉子，但我的力量是有極限的。”
　　林夕頓時有些明白，沈吟道：“妳的意思是，妳不可能培育出足夠千頭巨蜥所需的法精藤？”
　　“法精藤樹葉，並不是巨蜥的主食，只是相當於控制它們的丹藥。”池小夜點了點頭，“若是每日裏得不到壹兩片法精藤樹葉，巨蜥就會暴動，不聽指揮。即便我每日把力氣都花在培育法精藤上，最多也只能維持四百頭左右的巨蜥。那年和妳們龍蛇邊軍交戰，是積累了很多的法精藤樹葉存量。妳也明白，長途跋涉所需備的法精藤樹葉就會更多。”
　　“不成建制，便不會有決定戰局的力量。”林夕輕聲道：“在得到雲秦皇帝的支持之後，估計光是神象軍的神象都有可能超過兩百頭，壹頭神象的戰力，恐怕要超過兩頭巨蜥，至少要三比壹建制，也就是說至少要六百頭巨蜥騎乘，才能在自身沒有太大損失的情況下，給神象軍毀滅性的打擊，接下來才能擁有對付厲害修行者的戰力。”
　　池小夜點了點頭。
　　她也指揮著穴蠻打過很多大的戰役，所以她十分理解林夕的意圖。
　　林夕有些失望，他想了想，目光投往了大荒澤的更深處。
　　池小夜頓時又感覺到了林夕此時的想法，馬上又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
　　林夕轉頭看著她，認真地問道：“是路途太過遙遠？還是因為妳們族人也沒有足夠的修行者，還是因為妳的族人不會願意幫助我們？”
　　“我們族人裏的修行者足夠，只是我們族裏的所有的修行者都只喜歡花草靈木，不喜歡和外族人接觸。”池小夜看著林夕，道：“妳可能不明白……但妳甚至可以想象，我們族人甚至就當自己也是花草植物，生性自然，在他們所有人的眼裏，妳們和我們都根本不是同類，就像動物和植物的根本分別，所以他們絕對不可能插手外面的紛爭，甚至不願意讓外面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我們族人都認為，有外人進入，便或許會改變他們目前的壹切。”
　　林夕想了片刻，又搖了搖頭，道：“沒試過就不能肯定可不可能。妳們族人不管怎麽樣，都畢竟不是草木，都有感情，這也是妳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既然妳會為了穴蠻而留在這裏，我便有理由相信，妳的族人有可能會幫我。”
　　“我不能代表所有我們的族人。”
　　池小夜看著林夕，嚴峻道：“平時我們的族人都是沒有管轄的居住在山林之中，但可能有些人會認為外人的進入，就是觸犯了他們的領地，我不能猜想他們會有什麽想法，所以我也不能肯定我要是真帶妳去，被會驅逐還是會遭遇別的更可怕的事情。而且至少要兩個月的時間，才有可能趕到我們族人生活的地方。”
　　“時間上面應該沒有問題，為了確保秘密，我也有雲秦天鳳可以帶我們飛進去，至少可以節省壹半的時間。”林夕看著池小夜，笑了起來，“至於危險，我想面對妳的族人，總比面對煉獄山掌教那樣的人要安全壹些。”
　　“而且妳的族人或許不明白，但妳出來這麽久，妳應該明白，有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人存在，妳的族人哪怕躲得再遠，躲得再好，或許也沒有用。”
　　林夕收斂了笑容，看著池小夜，認真道：“我和妳在這裏認識的那場大會戰裏，那名申屠氏聖師的出現，就已經代表著煉獄山也發現了這裏的改變。既然煉獄山知道了妳的存在，知道了大荒澤後面妳們的存在，在對付了我們青鸞學院之後，煉獄山的力量想必也會深入到妳們的地方去。因為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妳們那裏不僅讓他好奇，而且或許可以給他更強的力量。”
　　“我當然明白這些道理，我的有些族人或許也同樣明白，但或許有些族人會持根本相反的意見。”池小夜看了林夕壹眼，聲音微冷道：“妳的雲秦天鳳能帶幾個人？如果妳真決定要去，為了確保安全，至少要帶壹名聖師。因為我的族人裏，也有聖師。”
　　林夕思考了數息的時間，然後看著她笑了起來：“妳應該不算重……這樣的話，再帶壹個也不算重的，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正好便有壹個最合適的人選，她之前也壹直想穿過大荒澤去看看，如果知道這個消息，她也壹定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