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到底留下了什麽

　　晨曦中，壹列披著黑色鬥篷的隊伍在壹片蒼茫的空曠凍土平原之中行進，天空之中飄著些許的雪花，倒也是別有意境。
　　登天山脈高大的輪廓在整整三天的艱難跋涉之後，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目，青鸞學院的所在終於在望了。
　　青鸞學院那種淡綠色藥膏的功效是現代的任何藥膏都無法媲美，每個夜晚的熟睡過後，雙腳的腫痛就會全消，就連腳底的傷處都會結痂脫落，恢復如初。
　　也正是有這種散發著青草味道的藥膏的幫助，林夕和所有這些止戈系的新生才能堅持下來。
　　這三天的艱難跋涉下來，這四十壹名止戈系新生的臉蛋都是瘦削了壹圈，但是人卻是精神了不少，每個人的飯量也都大了許多。
　　壹開始絕大多數新生每頓都只能吃下巴掌大小壹塊肉排，但現在即便是胃口最小的，壹頓也差不多能吃下兩塊這樣的肉排。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狂放不羈但外表冷峻的黑發男子在那天晚上之後的每次捕獵，都沒有再獵殺羚羊，帶回來的都是壹種體型更加龐大的長角麋鹿。
　　這種麋鹿的油脂更加肥美，烤起來的香氣更濃郁，這使得壹行人北海水獺皮毛制成的黑色鬥篷之中都繚繞著壹股肉香。
　　“那個中年大叔，到底在青鸞學院留下了什麽東西？”
　　林夕走在隊伍的中列，遙遙地看著冰冷而神秘的登天山脈，半山之上有雪花在飄舞，雲霧在繚繞，遙遠而不可及。
　　雖然他早已經接納了自己新的身份，而且很安於這個世界，但是壹種說不清的情緒，或許是他和趕車老人所說的那壹縷得不到排解的寂寞和不被理解，卻使得那名傳說中的中年大叔，成了他壹定要進入青鸞學院的真正原因。
　　而且，或許這名中年大叔能夠給他有關很多疑問的解答。
　　……
　　壹條只容兩三人並排行走的石徑出現在山腳下，帶著淺淺的白雪蜿蜒而上，不到半山，白雪便變成堅硬的冰層和細碎的冰棱。
　　黑發男子首先踏上了這條石徑，十分的輕松，和平時散布好像根本沒有區別。
　　他狂放的壹笑，威脅似的掃過林夕等所有人：“看著點腳下，沿著這條路，翻過這個山頭就到了，今天太陽落山前，爬都要給我爬到，爬不到的，就在這條道上過夜吧。”
　　然而所有人在踏上這條石徑，擡頭往上看時，卻根本看不到他所說的山頭頂端。
　　這登天山脈實在是太高了，百級臺階過後，每上壹步都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到後來除了夏言冰和黑發男子之外，其余每個止戈系的新生都真的是手腳並用，即便如此，每往上壹段，還必須停下來大口地喘息。
　　壹大片茂密的巨大雪松林突然展現在狹窄的冰雪石徑盡頭，就好像又穿過了壹個世界壹般，所有氣喘如牛的新生在穿過這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雪松林之後沈默無語。
　　面前平坦的山坡對面矗立著數十個山頭，上面都聳立著壹片片連綿的巍峨宮殿，壹扇扇窗戶在陽光下閃耀。
　　尤其是最靠近他們的壹個山頭上，壹座座連接在壹起的宮殿都伸出了山頭外，好像直接聳立在他們頭頂的上空。
　　青玉般的墻壁和金黃色的琉璃瓦的反光，讓這些新生都有些睜不開眼。
　　林夕也是說不出話來，現代人的想象力和眼前的景象相比，還是太過匱乏了，光是最近這個山頭的巍峨殿宇群，都超過了魔戒之中的那剛鐸城的景象。
　　“為什麽這裏面是春暖花開，而不是壹片冰封地凍的世界？”有人呆呆地問道。
　　“這也是個蠢問題。”黑發男子點了點視線的盡頭，不屑解釋。
　　視線的盡頭是壹條橫亙著的，更加高聳入雲的山脈，就像壹條巨大的城墻。這處地方和四季平原壹樣，也是山脈之中的壹塊盆地，北部吹來的寒流，被那條橫亙著的巨大山巒阻擋，產生的擾流使得寒風徹底從這塊高山盆地的上方滑過。
　　那壹座座高大數百米的山頭，在這條巨大的山脈之中，也只能算是盆地中的壹個個突起。
　　“繼續爬吧！”
　　黑發男子和夏言冰率領這些已經都累得邁不開腳步的止戈系新生們登上距離他們最近，也是相對最為低矮的山頭，終於到達了壹扇巨大的黑漆木門前。
　　“沒有人滾下去吧？”
　　黑發男子舉起拳頭，在大笑聲中，朝著巨大的黑漆木門猛砸了壹記。
　　“秦瘋子……”
　　隨著壹聲低聲的咒罵，大門頓時洞開，壹名和黑發男子壹樣，穿著壹件胸口和袖口上都繡著銀星標記的黑色教授長袍的馬臉高個婦人站在大門前。她的臉孔板得厲害，給所有人的第壹感覺是這個婦人十分嚴厲，不好說話。
　　“李教授，好久不見，我們要不要先去打壹架？”黑發男子對著這名外表嚴厲的高個馬臉婦人哈哈壹笑道。
　　高個馬臉婦人狠狠地瞪了黑發男子壹眼，根本不理會，輕而易舉的將足有半米厚的大門拉得洞開，同時嚴厲的對林夕等所有已經疲憊得隨時要倒下的止戈系新生道：“不要浪費東西，否則妳們會有落在我手上的時候。”
　　所有新生都不明白這名馬臉婦人教授說不要浪費東西是什麽意思，但只是穿過了這個深邃的門廳，所有人就頓時目瞪口呆。
　　壹個小型的碎鵝卵石廣場上擺著二十幾張寬大的木桌，每壹個木桌上都擺滿了吃的。
　　烤麋鹿肉排、烤雉雞、烤獐肉、米飯、糕點、各色菜蔬、還有形形色色，很多甚至連金勺少年都沒有見過的塊莖和水果。
　　“現在妳們可以隨意了，只要妳們吃得下……”黑發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這群呆住了的止戈系新生壹眼，說道。
　　“啊！”
　　壹名名止戈系新生頓時如同出爐的猛虎壹樣，撲向了這些堆滿食物的桌子。
　　說實話，這名黑發男子在這壹路上除了逼著他們趕路的時間太長之外，也沒有讓他們餓著，但是連續幾天不加任何調味的烤肉也僅僅只能填飽肚子而已，尤其是這木桌上的東西每樣看上去都是十分的可口。
　　每個人都拿了壹堆東西，放開肚子大嚼起來。
　　“這算是歡迎宴會麽？不等其他系的人，會不會有問題？”有人疑慮地問道。
　　“算是吧。”正直接抓著壹頭烤全羊在大啃的黑發男子隨口道：“我們止戈系每年都是這樣，妳說會不會有問題？放心吃妳們的吧，反正妳們也吃不完，就算吃完了，那個李教授也會準備的。”
　　“其他系的人也會趕到這裏麽？我們就住在這裏麽？不是說接下來有最重要的傳統，要接受院長留下來的訓誡麽……什麽時候接受張院長留下來的訓誡？”有人又忍不住問道。
　　“不急，那是要到明天正午，妳們就住在那片地方。”黑發男子隨手壹點，所有新生不由自主的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發現是壹棟至少有七層的角樓模樣的殿宇，看位置已經是在這個山頭的懸崖邊上。
　　“怎麽沒有其他師兄師姐？”
　　“所有的新生都會住在這個山頭，各系的師兄師姐都在別的山頭，平時妳們有見面的機會。至於壹年過後妳們住什麽山頭，接下來妳們會明白的。”
　　“是要等其余系的人全部趕到之後，才去接受院長的訓誡麽？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接下來就是吃飯，睡覺，等著他們到，妳們有比他們多出壹天的休息時間。”黑發男子白了壹眼所有這些新生，“不然妳們怎麽會明白多付出總會多有回報這個道理？”
　　“秦教授……妳真是太好了！”新生們先是壹呆，隨後發出了歡喜雀躍至極的尖叫聲。
　　“是麽？”在歡呼聲和贊美聲中的黑發男子卻是低頭，專心致誌的啃著手裏的烤羊，心中自嘲的壹笑：“只希望妳們這群人之中，將來少出幾個讓我失望的人就好了。”
　　“其他講師也要到明天才會過來，所以妳們只能在這個院落裏面休息，等明日其他系的人趕到，接受院長的訓誡之後，便會有講師幫妳們安排接下來的起居和課目。”夏言冰嚴肅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所有的人不準離開這個院落，否則直接罰出青鸞學院。”
　　沒有人在意這壹條是否太過嚴苛，這個堆滿吃的東西的院落比起前幾日的艱難跋涉已經是天堂，而且這批止戈系的新生也實在已經是太過勞累了，壹個個吃飽喝足之後，就連唯壹覺得不能馬上見到那名中年大叔遺留下來的東西而心中微微遺憾的林夕也馬上卷著厚而柔軟的鬥篷進入了夢鄉，睡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當止戈系第壹名新生醒來時，陽光已經十分耀眼。
　　那名瘋子壹樣的黑發男子，就像壹根標槍壹樣，站在壹棟懸崖邊的殿宇頂端，眺望著遠處，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上去的。
　　登天山脈腳下的冰原之中，壹大群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已經像壹群黑螞蟻壹般，接近了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