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殺囚
踏天無痕 by 更俗
2018-8-27 20:49
姚文瑾畢竟乃是姚氏閥主之子,被廢掉了修為後,在姚氏的地位都不能算低,就算是觸怒帝君,被放流到榆城嶺來,也是有弟子、嫡女相隨。
現在趙忠要借他的手除掉姚文瑾,真是壹石兩鳥之策啊——陳海拿著趙忠要房奚儼轉交過來的信函,壹聲不吭。
看著陳海微蹙的眉頭,坐在壹旁的房奚儼內心無比忐忑,實在是琢磨不透陳海心裏在想什麽,但益天帝身體壹天不如壹天,燕然宮必須要保證陳海沒有機會反復倒向宗閥!
帳中二人都不說話,只有陳海食指輕輕的敲擊著桌子,篤篤篤的單調聲音讓房奚儼精神都有點兒萎靡。
正在此時,帳外傳來壹陣吵嚷之聲,把陳海和房奚儼從沈默中解救了出來。
仔細壹聽,好像是姚文瑾,陳海讓他進來,兩個扈兵押著姚文瑾進入帳中。
幾日不見,姚文瑾除了衣衫襤褸之外,還是身形挺拔,壹雙眼睛燦然生輝。陳海心中暗嘆壹下,這種人現在真是不多了,但是燕然宮實在不好敷衍。
壹進帳,房奚儼身後的兩個劍侍就逼著姚文瑾下跪行禮。
陳海揮了揮手,示意算了。
房奚儼心裏倒是咯噔壹下,難道這陳海真有其他的想法?想到這裏,握著椅子的手就緊了壹下。
“妳來見我,有何要事?”陳海壹遍處理文案壹邊問道,連頭都沒有擡起過。
看著眼前的這位族侄,姚文瑾心裏壹陣翻騰,他這些年壹直都在祖地潛修,陳海被逐出宗族,他也是事後知道壹個大概,當初是很惋惜宗族這個繼自己之後的另壹個修道天才,就此殞落,他即便想找父親求情也是於事無補,卻沒想到此子投奔陳烈之後,竟然有另壹番際遇。
姚文瑾是極痛快陳海投靠閹黨,但他心裏也清楚,要是此子鐵心站在文勃源、趙忠等閹賊那壹邊,即便他日帝君駕崩,閹黨勢力失去最大的根基,但燕京還是少不了會有壹番腥風血雨。
想到這裏,姚文瑾也不管房奚儼在場,說道:“我聽說龍驤軍與天水郡兵日前起了磨擦,有幾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陳海愕然問道:“妳都吵吵著闖進來的,又有什麽事情是妳不當問的?”
姚文瑾說道:“龍驤軍大肆遷流民進雁蕩授田墾荒,是龍驤軍準備在橫山、雁蕩之間,成壹郡之強藩否?”
“夠了!”陳海揮手制止姚文瑾繼續說下去。
要是姚文瑾私下找他說這話,陳海卻也相信他是在好意,然而當在房奚儼的面說這話,離間計未必太拙劣了。
也許姚文瑾並不介意房奚儼會看穿他的離間計,只要在房奚儼、在趙忠、文勃源等人心裏種下相疑的種子就足以令燕然宮戒備這邊了。
卻非陳海揮手制止,姚文瑾就會住嘴的,瞥了壹眼眼藏遲疑的房奚儼,繼續跟陳海說道:“要是妳有如此雄心,我倒是可以幫妳說服吳周等氏,也可以幫妳說服京郡壹些失勢的宗族,過來投附於妳,助龍驤軍在雁蕩紮下根基!”
陳海大怒,壹掌將姚文瑾轟出帳外。
陳海雖然沒有用什麽力氣,但姚文瑾修為全廢,也是被陳海壹掌拍得七竅流血,在帳外守值的韓文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走進大帳詢問。
“這姚文瑾觸怒帝君、得罪趙大人、文大人,饒他不死,還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敢跑過來離間我與趙大人、文大人,今天不給他壹點教訓,當真以為我還是當日在姚氏任人宰割的小兒,”陳海鐵青著臉,對韓文當下令道,“將姚文瑾扒光,在帳外給吊起來示眾,讓所有人看看不敬趙大人、文大人是什麽下場!”
韓文當嘿然看到姚文瑾兩眼,就像老鷹捉小雞似的將他提起來,扒得就剩條內褲,拿繩子直接綁到大帳前的旗桿。
雖然已是開春,但雁蕩原還是寒風凜冽、滴水成冰的季節,姚文瑾修為已經被廢,又被陳海壹掌拍得重創吐血不已,這時候被扒光吊到三五十米高的旗桿上,寒煞侵體、絕不好受,沒過壹會兒,就熬不住直抖擻起來。
陳海又直接大帳裏設宴款待房奚儼,兩人還讓將大帳簾子揭開,看著姚文瑾受刑、飲酒為樂。
這時候姚玉瑤和姚文瑾的三名弟子也聞訊趕過來,但被韓文當他們擋在軍營不敢輕易妄動,強闖軍營是殺無赦的死罪。
孫幹、蘇原、葛同、蘇綾等人也聞訊過來,想要勸說陳海手下留情,但走進中軍大帳看到房奚儼,也不好直接勸說什麽,他們倒不是想同情姚文瑾什麽,但他們也不希望姚文瑾真死在雁蕩城。
“陳侯,妳說這滴水成冰的天氣,這姚文瑾能熬上多久?”房奚儼飲著酒,瞇眼笑著問陳海。
陳海猜想房奚儼不親眼看到姚文瑾咽氣不會甘休,笑著說道:“我賭他熬不過晨曦初陽之時,姚大人妳覺得呢?”
“我賭他能熬到日上三竿之時,要不要咱們就賭上壹賭?”房奚儼自然是要親眼看到姚文瑾咽氣才會離開大帳,“要是某家賭輸了,便奏請文大人,給龍驤大營多拔兩成的糧草。”
“成!”陳海哈哈壹笑,撇過頭跟齊寒江說道,“這滴水成冰的日子,這還沒潑上水,我跟房大人這個賭怎麽開始?去,給姚家這根硬骨頭,波了兩桶冷泉,看他們能熬到什麽時候。”
“陳侯,妳啊妳……”房奚儼是似笑著責怪陳海作弊,卻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孫幹、蘇原、葛同等不忍,但當下的情形也都明白房奚儼是壹定要看到姚文瑾才會罷休,坐在壹旁,也是強忍住沒有上前勸陳海饒姚文瑾壹命。
齊寒江乃大寇出身,就看不慣姚文瑾這些看著大義凜然的宗閥子弟。
嘩的兩聲,兩桶冰水潑到了姚文瑾的身上,饒是他以前道丹,被真元淬體過,但在這零下數十度的天氣中還是忍不住的打了個激靈,只感覺渾身好像處在冰窖之中。
可他頗為硬氣,強忍著刺骨的冷意硬是壹言不發。
當這桶水潑在姚文瑾身上時,被擋在軍營外的姚玉瑤看著都要窒息過去,渾身冰冷、恨不得闖進大營,將陳海、房奚儼這兩個狗賊壹劍剁成碎塊。
“姚興!就算我師尊多有得罪,但妳身上也有著姚氏壹族的血脈,妳為何如此狠心,妳不怕天誅地滅?”看著師尊受不住寒煞侵體、渾身都止不住的發抖,姚文瑾的大弟子厲聲呼號。
姚文瑾自身修為極高,天資可以驚艷絕倫,但選授弟子的水平有限,三名弟子及嫡女姚玉瑤都沒能踏入明竅境,在韓文當的鎮壓,想沖入軍營搶人,都被韓文當擋在外面。
姚文瑾另兩名隨侍弟子,這時候忍不住苦苦哀求起來。
“嘶,不要求他,嘶,我姚氏壹族頂天立地,就算死也不能向著與閹黨同流合汙的狗賊低頭!”姚文瑾凍的直抽冷氣,哆哆嗦嗦的大聲斥責弟子丟他的臉面,又痛斥陳海棄宗忘祖,壹直罵到深夜,才漸漸力盡。
陳海只是面無表情的招呼著眾人喝酒。
齊寒江忍不住了,端著酒杯說道:“爺,殺人不過頭點地,要不給姚賊壹個痛快。”
“砰”的壹聲,陳海拍了壹下桌子,怒氣沖沖地說道:“給他個痛快?他姚氏當初可曾給我痛快?要不是我福緣深厚,得以重修,哪裏有我的葬身之地?”
陳海此時正端著杯酒準備咽下,忽然間駢指壹揮,壹道厲芒透過大帳,將壹柄從南面電射而來的靈劍擊落,卻是姚玉瑤趁韓文當等守值將官不備,看著父親即將不行,出劍想要解救姚文瑾;卻不想靈劍都沒能斬斷繩索,就被陳海壹道厲芒將靈劍斬成兩截。
姚玉瑤受劍斷反噬,七竅溢血,當即就萎靡的跌坐在地。
這時候姚文瑾三個弟子見狀也狀若瘋虎,揮劍而來,但韓文當壹腳踏出轅門,踏在姚文瑾三名弟子所禦的靈劍之上,仿佛山嶽壹般,就壓得姚文瑾三名弟子目紅耳赤,沒有反抗之力……
“趕出城去!”這時候陳海不怒自威的聲音,從大帳裏傳出來。
這時候姚文瑾的神識已經陷入迷離,隱約聽到陳海最後壹句話,心知自己逃不過此劫,但玉瑤她們沒事,他心裏反倒踏實了。
想自己這壹生鮮衣怒馬,修道長生,金鑾怒斥,壹切的壹切,都漸漸的遠去。當年姚氏廢了陳海這個修行天才,陳海又廢了姚氏的未來希望。世事如棋,壹飲壹啄,莫非天定?
在意識完全歸於黑暗的前壹刻,姚文瑾不無遺憾的想著,如果此生能再來壹次多好啊!
陳海端起酒杯的手驟然壹緊,酒杯應聲而碎,酒液順著袖子濡了進去,蘇綾連忙幫他擦拭,卻被他攔住了。又拿起了壹壇酒,拍開泥封,沖著房奚儼哈哈壹笑:“這壹局,房大人輸了啊,我要讓房大人輸得心服口服,請房大人派人去查驗壹下,接著我們飲這壇酒?”
待房奚儼派身邊劍待檢驗過後,又將壹壇酒喝罷,陳海便轉身走出大帳,只說自己要閉大關,著樂毅率部從斬馬嶺回來後,與黃雙、孫幹、蘇原、吳蒙等人主持軍政事務,無事不要來煩他。
陳海走後,眾人也自散去,只剩下被凍成冰棒的姚文瑾被吊在空中,被微風壹吹,晃蕩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