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有趣

　　壹望無垠的沙漠裏，突然響起了駝鈴聲。
　　壹群騎著駱駝的旅人在沙丘上出現，然後又隨著沙丘的起伏消失了身影。
　　黃沙在天地間無盡的延伸，除了不斷響起的駝鈴聲和被風吹動的草球之外，這片沙漠裏似乎毫無生氣。
　　然而隨著這駝隊越過壹片如山般的沙丘，眾多低矮的沙丘之中，竟然出現了壹大片的綠洲，綠洲之中，有許多金碧輝煌的建築鱗次櫛比團聚在壹起。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經歷了無數年風沙侵蝕的真正山體矗立在這片綠洲之中，這些山體上寸草不生，山體之間的峽谷之中，卻又有濃厚的綠意，甚至還有很多艷紅的色彩，似乎是大株大株的花木形成了成片的林地。
　　當這支駝隊越過最高的那座沙丘時，死寂的黃沙裏卻又多了些生氣。
　　壹個沙丘的頂端，有不少黃沙滾落下來。
　　黃沙裏是壹個個圓穹形的小帳篷，每頂帳篷裏堪堪只能容納壹個人。
　　這些帳篷本身也是黃沙壹般的顏色，在覆蓋了沙塵之後，和整個沙漠融為壹體，遠看就根本看不出來。
　　壹名少女從其中壹頂帳篷中首先鉆了出來。
　　她的頭發是紅色的，比那片綠洲峽谷裏的紅色還要鮮艷。
　　她的手中有壹塊石佩，也是紅色的。
　　只是除了本身的紅色之外，此時這塊石佩的表面像是有壹層水流般的元氣在流動，這層水流般的元氣從石佩的邊緣不斷湧出，又朝著駝隊消失的那壹側方向匯聚。
　　這層水流般的元氣隱隱呈現青色，所以紅色的石佩上，有壹角的青色便分外濃郁，青色的光焰，就像是要形成壹條小箭從這石佩的邊緣飛出去。
　　“果然是這樣。”
　　這名紅發少女感慨的笑了起來。
　　她的嘴角帶著壹種說不出的野性和驕傲。
　　也就在這個時候，其余的每壹頂帳篷裏都鉆出了壹名苦行僧。
　　這些苦行僧的膚色都像是風吹日曬了無數年的巖石，和她的光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苦行僧的面上也幾乎都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們平靜的就像是洞窟裏的佛像。
　　“所以幫元燕尋找的這個影子，其實才是真正的北魏長公主，才是真正的擁有蒼狼血脈的修行者。而元燕，其實才是這個人的影子。”
　　紅發少女就是天都光，魔宗的部眾之壹，在魔宗叛走南朝之後，有些魔宗部眾也和賀蘭黑雲壹樣背叛了魔宗，有些則是返回了漠北，閉關苦修而不再追隨任何人，但不知為何，她卻是反而在收拾魔宗的舊部，顯示出了對魔宗無比的忠誠。
　　“這算什麽？”
　　天都光側轉過頭，看向其中壹名最為年老，也是最為枯瘦的苦行僧，道：“厥余大師，妳說北魏皇帝和北魏皇太後為什麽要這麽做，是他們雖然身在皇室，但總覺得身在皇室是不幸？還是他們覺得女子根本不需要承擔國家之重，只需要安穩的活著，但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又要將這真正的長公主派到林意的身邊，難道他們不清楚，像林意這樣的人，也是漩渦之眼？”
　　“世上沒有任何完全相同的人，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想法。”
　　這名年老的苦行僧侶雖然最為枯瘦，但身上的肌膚卻是最像金鐵，以至於他出聲時，身上的肌膚微微顫動，都隱隱發出森寒如金鐵般的光澤，他的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卻不代表他和其余這些苦行僧沒有任何的情緒。
　　“我等當年都因為各種理由而宣誓此生將肉身和靈魂都交給魔宗大人，不管魔宗大人是何等樣的存在，我等自然不會背離。”他看了壹眼天都光，道：“只是我們到了這裏，卻隱然發現，是妳召我們到此，並非得自魔宗大人的直接授意。雖然無論是鐵策軍還是北魏長公主都算是魔宗大人的敵人，妳做這些事情，的確可以算是為魔宗大人效忠，只是我等很清楚，妳沒有壹定要效忠魔宗大人的理由，妳並未像我們壹樣欠下無法還清的恩情和發下必須遵守的毒誓。那妳為何還要為魔宗大人做這樣的事情？”
　　“妳都說了，我是和妳們不壹樣的人，所以不要用妳們的想法來想我。”天都光笑了起來，她現在笑得十分燦爛，甚至很像是那種天真浪漫的少女，“我和那些庸人也不壹樣，庸人想的往往是不切實際的好處，他們效忠魔宗大人，想著的往往是從魔宗大人手中獲得相應的好處，但我不同，我效忠魔宗大人，壹是為了好玩，我始終覺得魔宗大人這樣的人物，便比天下任何那些循規蹈矩的人要好玩，跟著他壹定能夠做出無數令世俗想象不到的事情出來。除了好玩之外，我效忠魔宗大人，是因為我崇拜魔宗大人，我崇拜魔宗大人就是因為他行事始終讓人意想不到，他就像是壹個真正的魔神，隨意的攪動天下風雲。既然如此，無論他叛不叛北魏，和我又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崇拜他，只是因為好玩才效忠於他，他越是令人看不透，越是在很多人眼中顯得混賬和罪大惡極，便越是有趣。”
　　“妳是個真正的怪物。”
　　這名苦行僧沈默了片刻，說道。
　　“規矩之所以存在，就是給人打破的。總有人背經離道，這個世界才會有趣。”天都光笑道。
　　“只是這些人裏面，那名獨臂道人的修為太高，他不只是入聖境。”這名苦行僧面無表情的看著綠洲的方向，說道：“無論妳想得多麽有趣，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無法戰勝他，這事情便無趣。”
　　“這是西域，是廣袤的沙漠之地，在這種地帶，除了天地元氣之外，還有很多對付修行者的手段，只要想，總是會有。”
　　天都光微笑道：“現在我最感興趣的，倒是明明林意都已經離開黨項進入了南朝，恐怕遲早都要和魔宗大人碰起來，但這些劍閣和鐵策軍的重要人物，卻偏偏趕到了花模國來，他們是想要做什麽？”